魏将軍跪在地上,聽聞此,被官家一問,就即刻招認。
“回官家,逼宮的人也是魏将軍的人,假冒我許家人,我許家一門衷心輔佐天子,從未有過謀反的心思,更不曾有謀害皇子的想法。若非餘丞相救下了皇子,又派人留了證據,若非沈家派兵趕到,今日便不會有平冤的可能。”
許老年邁,談起此事,為了許家也是當仁不讓,話語落至整個殿内。“再者,私制五石散,更是一派胡言,”說着,仇恨伴着嘲諷的斜睨一眼周丞相,“周丞相好手段,那配方從何得來?将這頂帽子扣我許家頭上,這十二年來,你又從中撈取了不少好處,連我所避難的偏遠地區幽州桃幽縣也被你盯上了,鬧得百姓惶恐不安,破财妻離子散。”
待許老和郎溪道完,一旁的魏将軍神情憤怒,當着皇上的面壓制在心中,反觀跪在旁邊的周丞相,早已經是心如死灰,從來的那一刻,他便知,無論是他還是魏将軍,都逃不過成為豫王棄棋的命運,就如同那王家的後果一樣。
想他一輩子縱橫老道,卻入了豫王的道。
那道沉穩如龍鐘的聲音再次響起,“魏将軍,周丞相有何言語?可認這罪?”
周丞相跪下,一句辯解的話語都無,磕頭便道,“臣知罪,十二年前,臣和魏将軍謀劃着謀反一事,知曉當日許家州家朗家定會被官家委任去剿滅我們,于是,又商量着逼宮一出,将罪名嫁禍于許家,誰知,餘丞相和沈家救下了官家和靖王殿下,當聽到沈家将宮中控制之時,便知曉這出謀反的戲終究是不行,于是将計就計,這才讓人誣陷許家私制五石散,就待着官家徹查許家時,臣讓人将那五石散的罪名一同嫁禍于許家。”
魏将軍精神早已經瘋颠,昨夜飲酒也多,這出讓他糟心的事情鬧得他頭疼,跟着周丞相的話語胡言亂語,“知曉那次的逼宮事件失敗,于是出此下策,反客為主,隻當那日的謀反是一個圈套,隻是為了自保。”
“哦,那十二年間,為何不繼續謀反了?”
周丞相啟唇:“十二年間,我既已是朝中重臣,魏将軍更是武将之首,無任何忌憚,加上那日的謀反已然損失過重,無力在謀反了。”
“策劃得如此精密,隻是那謀反的錢财所為何來?”
魏将軍道,“全部出自私售五石散得到的錢财。”
官家雙眼微動,這五石散可真是收割錢财的好利器呀。
反觀豫王殿下,見着兩人認罪,完完全全頂下了所有罪責,于自己絲毫無害,一臉輕松的看戲狀。
魏将軍腦袋疼,想着昨夜是飲酒過度,希望快些定罪,反正都是一死,繼續吐露:“官家抄許州兩家之後,我們查到郎溪将軍逃走的蹤影,便一路追蹤,但還是差一點,十二年期間,我們一直在尋找郎溪将軍的身影,但也意識到可能存在許家,州家餘孽,于是,一直不斷在全國尋找着幾人的蹤影,期間,也和王家聯合私制五石散從中謀取巨額錢财。”
衆人聽着魏将軍和周丞相認罪的态度如此之快,準備好的全套說辭反而用不上了。
文臣在政治上是更為敏感的,兩人都是去祈求了豫王殿下,但當了東窗事發的時候,總要有罪犯出來,頂下所有罪責。
魏将軍兩淚縱橫,跪下認錯,眼神略過豫王,柳丞相,這一刻才知曉了人性真正的涼薄。
這場無形的戰争比上了真正的戰場還要難熬,難以攻克。
“朕倒是開了眼,這出唱了十多年的戲,謀反,謀害皇子,這聿朝可不是那麼容易拿下,魏明步,周弗攉,倒是比我宮中的戲班子唱得還要好。”
周丞相雙手扶着頭頂上的官帽,默了兩秒,幹脆利落的脫下頭頂上的官帽放在一旁,朝着官家狠狠嗑了一個頭,“臣徹徹底底知罪。”
官家微微坐直身子,“宋居大人的事情是否與你們有關?”
周丞相懶得想太多,這件事與豫王殿下自是脫不了幹系,隻能認下,“是臣和王家聯合,故意設計宋大人的小女,以此引得宋大人入局,我們既知在一個地方私制五石散須得有人相互,于是我們選定了宋大人。”
他們選擇宋大人的原因是經過多方衡量的,首先是才華以及他的官位,其次他是官家曾經敬愛的老臣,且他身家清白,全身心唯一的軟肋便是他唯一的女兒。
許鹿竹跪下給官家行禮,遂而看向周丞相,啟唇,不疾不徐,“請問周丞相,在桃幽縣姜原一案中,是否是你們在姜原茶園裡窩藏丹砂。”
周丞相不急不緩,“丹砂乃五石散原料,我們找了一戶人家,便是姜原,他妻子夏氏精通操蠱之術,他茶院中的蛇既可以保護茶葉又可以保護丹砂。方便我們将那些丹砂運至山上進行五石散的制作。”
“那蘇大人隻是因為救了郎溪将軍,所以就死于你們的手中?”
魏将軍猩紅的雙眼望向許鹿竹,複盤下來,他有些不甘心,“是,正因為他放走了郎溪将軍,所以我們才讓秋秋去殺了那蘇維安。”
衆人唏噓,魏将軍的狠毒。
十二年前的事情,損失了多少條人命,已然是不計其數了。
隻是到了今日,才得以了結。
一個上午,張冼握筆的右手微微顫抖,總算在日頭最盛的午時結束了這場審判。
宮内,一道聖旨告知天下。
傳遍整個聿朝。
許家,州家以及郎家成功摘掉了戴了十二年的帽子,周丞相和魏将軍被賜死,誅九族,滿門抄斬,即刻舉行。
短短兩天,便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情,百姓在路過周府和魏府前總會停下腳步,看着官兵一批接着一批進去,一批接着一批擡出了無數的金銀珠寶,無數的人被發賣,嚴重者則是入了刑場。
甚至于當年在桃幽縣的幾起案件,背後掩藏的人真正是被揪出。
突如其來的變故,百姓看着這哭天喊地,鬼哭狼嚎的局面更是惶恐不安,但再可怕也阻擋不了他們看結局的好奇心。
加之他們又是讓百姓失心瘋的罪魁禍首,斬首之日,百姓無一不對他唾罵,遊街示衆之時從街頭扔東西到街尾。
而州南栀,許鹿竹分别被封為楠嘉郡主和玉竹郡主,賜宅子,金銀珠寶等,郎溪将軍的名聲尚留在人間,但郎溪将軍也早已經死在了那日,捉拿亂臣賊子的那日,留在了聿朝百姓的心中。
郎溪将軍少年成名,鎮守邊疆之際,西疆無人敢犯,保家衛國少年将軍,于十二年前,捉拿反賊死于戰場。
留在人們心中始終是大英雄。
官家本想恢複許桓的身份,但他以自己脫離朝廷已久,為官并不适于自己給拒絕了,但求在京城中過自己養老生活。
短短幾天,這翻天覆地的變化,衆人始料不及,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過,而淡化了這件事。
卻也成為了茶樓說書先生的新故事,人們無聊時的飯後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