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不甘心,他将還在狀況外的貓放下,叩問記着《無情心法》的玉簡:
“我哪裡不懂愛了?難道我之前不夠愛師尊嗎?這都不算真情?”
玉簡當然不會回答他。
雲知覺得這心法簡直不講道理,明明按照人類的标準來看他就是喜歡江予淮的,話本子裡都是這樣寫的,怎麼到《無情心法》這就什麼都不算了?
貓吃完了最後幾口飯,咪咪叫着往雲知的床上爬。
雲知對不會分走江予淮注意力的小貓沒有惡意,更多的是好奇,他幹脆先把玉簡放下,又丢了個清潔術法到貓的身上,然後将貓給抱上了床。
不算愛就不算,反正他現在也不想繼續喜歡師尊了,指不定就是因為他決定不愛師尊,《無情心法》才會判斷他不懂愛。
雲知這麼想着,盤腿坐在床上,支着下巴看正在好奇地探索着新領地的小貓。
小貓顯然對他很感興趣,在床上走了幾步就開始往他的身上爬。
三四個月的貓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越過他的腿都費勁,一邊努力扒拉着他的腿一邊用圓溜溜的黑眸去看雲知。
雲知起了點捉弄的心思,用觸手輕輕一戳。
費勁扒拉着他的貓直接被戳的翻了個跟鬥。
他的觸手還在透明的狀态,小貓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東西給推倒了,呆坐在原地喵喵咧咧的。
“噗。”雲知忍不住笑了。
笑完之後,他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看着喵完繼續往自己身上撲的小貓出神。
在變成人之前,他是怪物。
無數根觸手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怪物。
生命過于漫長,大部分時間中他都在沉睡,隻是偶爾會莫名其妙變成别的生物,稍微清醒那麼一瞬。
他也做過貓,還變成過朝生暮死的浮遊,甚至是一陣風或是一捧水,淡漠地路過人間,在時間的洪流中沉淪。
隻是這一次,他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人,第一次如此深入地參與到世界中來。
“真好啊,你不會為情所困,每天隻要吃飯睡覺就行了。”
雲知摸着貓輕歎。
甚至如果沒有他的阻止,這隻貓還能每天都和江予淮黏在一起,指不定還有江予淮的親親抱抱。
這麼一看,他還不如當隻小貓。
月下竹影婆娑,顯得室内更是凄涼,哀景襯哀情,無數愁思湧上心頭,雲知又開始難過了。
真的不怪他對師尊念念不忘,正常人失戀了都得難過十天半個月的,他這才兩天,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走出來。
《無情心法》是修不成了,雲知現在也沒有困意,為了轉移注意力,省的動不動就去想江予淮,他幹脆打開了自己和放出去的觸手的共感。
先前急着回來吃飯,他留了截小觸手在院子裡,之後完全忘記那團小東西了,也不知道現在這截觸手跑到哪裡去了。
希望不要跑到什麼偏僻的地方,他可不認路,跑的太偏了不好找回來。
雲知正這麼想着的時候,他和小觸手的視角共感了。
入目是一片黑暗。
這截觸手分身也就一小團,看什麼東西都是放大了無數倍的,于是雲知第一眼看見的是仰視視角下巨大的古籍。
小觸手軟趴趴地靠在古籍下的陰影裡,似乎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消極怠工。
雲知發出譴責:“你偷懶。”
“咪?”貓發出不明所以的疑問聲,看向自言自語的雲知。
小觸手聞言,極不情願地往旁邊挪了挪,讓雲知能看見被古籍遮擋了的情景。
它居然是呆在書架上的,這裡似乎是太虛門的藏書閣,一排排書架林立,堆滿了舊書古籍。
而在書架下,一群少年正瑟瑟發抖着蜷縮在角落,隐隐以一個揣着銅鏡的男孩為中心的模樣。
被人群圍在中間的人正是蒲宵月四處尋找的宋汝洋。
雲知驚訝,他沒想到小觸手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居然已經先一步找到了宋汝洋。
黑暗中的竊竊私語通過觸手團子傳來。
“我們躲在這裡真的不會被發現嗎?”是惴惴不安的少女發問。
“不會。”宋汝洋一掃之前在蒲宵月面前的唯唯諾諾,“鏡仙告訴我說,這裡是太虛門的藏書閣,普通弟子是進不來的,長老正忙着安頓新弟子,至少今夜是一定安全的。”
“那鏡仙還說了别的嗎?它有沒有說哪裡有吃的?”一個小胖子問道。
他的話引起了一片附和。
“對啊,它知道哪裡有吃的嗎?我們真的好餓啊。”
“這兩天我什麼都沒吃,隻昨夜在小院裡喝了點水。”
“院裡的廚房不是有饅頭嗎?你們沒吃?”
“我……我不敢,我怕吃了也會變成怪物,嗚嗚嗚……我好餓,我想回家……”
這群人畢竟還是孩子,連着幾日又驚又怕,此時說着說着就有人忍不住哭出了聲。
一時之間,藏書閣小小的角落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聲。
宋汝洋皺眉,目光有些不耐煩地掃過哭泣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