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相天尊從此被奉為太虛門的天尊，由文華道長親自書寫《妙相天尊記》。

雲知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隻能木着臉放下書。

他看了看放在床上的書，又覺得師尊給自己的床不該放這種東西，放進儲物袋也不行，儲物袋也是師尊的。

最後雲知還是重新把書拿在了手上，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一個火球術燒了。

貓被火吓了一跳，迅速跳下床，隻留雲知一人坐在床上繼續發呆。

他不是覺得戚蓮生髒，他是覺得這本書髒。

他覺得文華道長比他還像怪物。

“這樣是不對的……師尊知道這件事嗎？師尊為什麼不管？他一直很喜歡救人。”

不僅是不管，居然還作為太虛門的客卿道長呆在太虛門這麼久。

雲知喃喃着，猛地想起江予淮似乎提起過，他不能随意出門，也不能随意插手太虛門内的事。

難道是和太虛門有過什麼約定？

現在想來，江予淮其實在那個時候就意有所指了？

“……所以師尊是想讓我替他來管？”雲知猜測着。

雖然有點不符合邏輯，但他目前隻能想到這個理由了。

要管嗎？

雲知更茫然了。

說實話，除了客觀地覺得文華道長一行人和無面佛做的是壞事，他其實沒有生出别的什麼感觸。

他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非人類，所有的人類思維和是非善惡觀都是江予淮教給他的。

其實江予淮已經教得很好了，能讓原本沒有三觀的怪物認識到是非對錯。

但也僅限于認識到對錯，雲知很難共情。

他從沒想過幫扶好人，也沒想過懲罰惡人，他覺得自己和人類都不是一個物種，人類怎樣都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

“果然還是管吧。”雲知歎氣。

江予淮一直推着他去查太虛門，又表現得如此厭惡怪物，很顯然，江予淮是希望把他培養成一個善良正直的好人。并讓他插手太虛門的事宜的。

按照人類的邏輯推斷，一個善良正直的好人現在應該去救下這批來到太虛門的倒黴蛋，然後去解決無面佛。

雲知頭疼。

解決無面佛不算難事，照書上的記載，無面佛主要是靠充滿怨氣的生命的供奉才成長起來的。

他把文華道長一行人解決了，多砍幾次，無面佛沒了補給自然就死了，實在不行變回本體把無面佛吞了也行。

但難就難在，他該如何在不暴露自己是怪物、也不暴露自己早已學成《萬象歸一》第一式的前提下做到這一切。

雲知想了一下自己本體的大小，覺得江予淮還沒有遲鈍到連“不知山被不明生物壓塌”這種事都察覺不到。

——等等，太虛門不止一尊無面佛。

雲知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

宋汝洋的手上還有一隻鏡中伥，那伥鬼也複刻了無面佛。

雖然他把鏡子弄碎了，但沒把碎片全部收走，處于無面佛形态的鏡中伥隻要還留有一絲氣息，就能靠虐殺人的怨氣來恢複實力。

宋汝洋沒道理不知道太虛門往事，他醒來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對身邊的人下手。

雲知想起宋汝洋身邊那群烏合之衆，覺得比起合力反抗，這群人也許更有可能助纣為虐。

他得快點去阻止。

雲知推門而出。

幾乎是推開門的一瞬間，他和端着排骨湯正走進院落的江予淮對上了目光。

“知知。”江予淮看着明顯是匆忙準備出門的雲知，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解。

“你是要出門做什麼？我早上給你炖的排骨湯，要不要喝一口？”

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雲知剛才無禮的離開一樣，盡管那看上去真的很像雲知拿了禮物就不認人。

——江予淮是真的不在意。

“我去救人。”雲知脫口而出。

他對上江予淮驚訝的目光，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頓了頓補充道：

“那本《妙相天尊記》我看完了，師尊一直讓我去調查太虛門，是因為自己不便于行動，想讓我阻止太虛門的這一切嗎？”

雖然已經對江予淮心死，剛才也一直刻意不去思考自己與江予淮的那些事，但現在，如此直接地點出江予淮對他的利用之心，雲知還是有點忍不住難過。

師尊隻考慮過太虛門裡的人，就沒有考慮過他嗎？

這一世他可是才剛剛拜江予淮為師，什麼都沒學呢，師尊就不擔心他受傷嗎？就不擔心……他也有可能死掉嗎？

“算是吧？”江予淮的聲音很不确定。

雲知于是更悲傷了。

江予淮果然沒有在意過他的生死。

那師尊給他的劍又算什麼呢？算在他死前施舍給他的憐憫嗎？

雖然自己不會死，但雲知已經想到了自己身死後的場景。

江予淮會俯身拾起他留下的劍，給他一個淡漠的眼神，就如同他俯視其他人一樣。

然後轉身離去，可能會收下一個徒弟，也可能繼續去當孑然一身的仙君。

師尊的眼裡有天下蒼生，卻獨獨沒有他。

小知，真的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