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現在自己居然還想着去救人,想着去解決無面佛,不讓師尊的行動受限,這麼一看就更慘了。
“知知?”江予淮在喚他,“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是你自己想去救的?”
他是真的很驚訝和疑惑,上一世雲知一直很抗拒接觸外界,整整十八年都沒有發現太虛門有什麼問題,導緻他也隻能被困于太虛門。
怎麼這一世突然就想去救人了?
“當然。”雲知咽下心底的苦澀。
少年嗓音有些發啞:“當然是我自己想救的,我是師尊的弟子,濟川仙君的弟子……當然會是一個好人。”
他的尾音咬得很重,像是在刻意強調些什麼。
江予淮蹙眉看着雲知。
雲知不對勁,但他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是被《妙相天尊記》吓到了?果然選擇太虛門作為雲知的起點太為難小孩了?
江予淮暗自猜測着,把手中已經溫了的排骨湯遞過去:“先喝湯吧,吃完再去也不遲。”
“不了。”雲知搖頭,“宋汝洋那裡情況比較緊急,他手裡的鏡中伥複刻了無面佛,現在太虛門有兩尊無面佛,我先去把鏡中伥解決了——鏡中伥是我在書裡看見的。”
雲知說到最後還不忘打個補丁,維持了一下自己早就掉了的馬甲。
他說完後就出門了,隻留下江予淮一個人站在原地。
江予淮看看手裡的碗,又看看雲知。
要不……他再去看看那本《師尊行為指南》?
但總感覺一味地退讓不是那麼有用。
.
雲知是帶着秋霜出門的。
在剛才決定去救人時,雲知心裡所有的躊躇就已經全部消失,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一定要離開江予淮。
整整兩世,師尊都未曾愛過他,從頭到尾隻有他一人癡心,他已經畏懼江予淮或淡漠或憎惡的眼神了,現在甚至除了難過,都沒了想哭的沖動。
他為這無疾而終的愛情流的淚已經足夠多了,雲知真的想通了。
與其以怪物的形态暴露在江予淮面前,倒不如以一個人類徒弟的身份離開。
他要借此次太虛門事件假死。
這是剛才出門的時候雲知突然想到的,他覺得離開江予淮的視線,安靜的死去,簡直是“雲知”這個身份最好的結局。
假死之後,他可以回凡間,做紅塵中一過客,安靜地等待壽命終結,為這場兩世輪回虐戀畫上句号。
凄美的愛情悲劇,與他凄慘的兩生兩世。
從此天地茫茫,他與師尊再也不見。
哦——劍,還有秋霜。
秋霜劍他一定要帶走,他就隻有這點念想了,所以在假死之前他要先為師尊尋一把比秋霜更好的劍。
雲知苦惱地皺眉。
哪裡有比秋霜劍更好的劍呢?
雖然他不知道江予淮的切玉劍到底是什麼做的,但從上一世印象深刻的幾次切玉出鞘的驚鴻就可見得絕非凡品,他甚至能在切玉劍上感受到隐隐的類似于和自己同源的力量。
雲知頓了一下,心中升起了個大膽的想法,但随即又壓了下去。
先不管這些了,找宋汝洋要緊。
雲知試着去聯絡之前被自已丢在一邊好一會的觸手團子,想問問對方是不是還跟着宋汝洋。
他不認識路,他得找個觸手指路。
意識海很快與分出去的那一截觸手相接,雲知還沒來得及精神一振,就表情就僵住了。
隻見在觸手團子的記憶中,宋汝洋被江予淮吓跑了,它沒來得及跟上,又進不去觀山居的結界。
于是,小小的白團子在原地呆愣了半天,如同本體一樣對着江予淮的背影泫然欲泣,好不凄慘。
寒風吹過,白團子委屈地癱成圓餅,卻像是什麼走劇情的苦情劇小白花一般,依然堅持不懈地朝向江予淮的背影,如同在看抛下自己的負心漢。
雲知:……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矯情的性格居然這麼讓人不爽。
忍耐他這麼久,真是辛苦師尊了。
果然他的愛對于江予淮來說是一種麻煩。
觸手團子委屈了一會,試着去鍊接本體,好巧不巧雲知這會在和江予淮說話,根本沒理它。
被無良本體抛棄了的一截小觸手,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觀山居,向遠方滾去。
但很顯然,作為雲知的一部分,它也不認路。
它又小,在草叢裡胡亂滾了半天,最後找不到回觀山居的路了,此時正靠在一個不知名的庭院中的小角落休息。
雲知:……蠢貨。
他迷路好歹算漂亮蠢貨呢,這一個團子迷路算什麼?别以為故意犯蠢就能讓他憐憫,他可不是江予淮。
他的觸手足夠多,恢複能力也強,這一小截觸手分出去的瞬間他就恢複了,雲知現在趕時間,不準備特意去接這麼一個迷路的蠢貨。
但下一秒,他聽見觸手團子那裡傳來的聲音:
“這屆弟子的資質居然如此平庸……唉,算了,蒲宵月,你去組織一下,安排他們明日便參加祭祀吧。”
是那個收蒲宵月為徒的長老的聲音。
他也被太虛門的其他弟子稱為,文華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