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感覺伏地魔沒有體溫的手控制住了自己的右手，他擡起了自己握着魔杖的右手，讓那個有着獨角獸毛的杖芯的魔杖，對準了自己的教父。

“念咒吧，很快的。”

“就把他當成麻瓜，你總是要學會殺人的。”

“小馬爾福，貝拉說你和盧修斯一樣窩囊，你總要證明給我看。”

德拉科的手在瘋狂地顫抖着，他不敢看雷古勒斯，他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這是他的教父啊，那個給他指了一條通向光的路的人，是那個把他從泥潭裡拉出來的人——在遇到雷古勒斯之前，他活的渾渾噩噩，窩囊至極，他就是一個混蛋。

雷古勒斯明明可以不管自己的，可是他自願成為一個壞孩子的監護人，保護人……德拉科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孩子，有一個那麼好的教父是自己幾輩子的幸運。他把雷古勒斯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去尊重，去愛。

可是現在，伏地魔讓他殺了雷古勒斯。

他根本握不住魔杖了，他的理智潰不成軍，他的靈魂墜入深淵。

德拉科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為什麼伏地魔不讓他對着自己的腦袋來一個索命咒？他甯可這樣。

“我做不到！我不能這麼做！”德拉科痛苦地說。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他也知道不能這樣對伏地魔說話……可是他就是不能這樣做。

伏地魔放下了握着德拉科魔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雷古勒斯：“這就是你教的人。”

雷古勒斯冷聲對德拉科說：“你先出去。”

德拉科迷茫地指了一下自己，看着雷古勒斯。幾乎是在下一秒，他就被雷古勒斯直接擊出了地下室，門也被反鎖了。

德拉科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他看不到。他慌張地用臉貼着牆去聽。

他聽見伏地魔用冷酷的聲音說“鑽心剜骨”，他聽見了自己教父努力抑制的喘息聲，他聽見身軀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可是他看不到，他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他心急如焚，他無能為力。

德拉科抱着膝蓋靠着牆，絕望地擡起頭。他現在明白了，原來雷古勒斯是那麼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鎮定自若的樣子，那麼努力地想讓自己安心。可是他的教父自己都有那麼多的負擔，他自己都要被壓垮了。可是雷古勒斯的肩膀那麼瘦削，怎麼擔得起那麼多的東西呢。

他聽見伏地魔的聲音了。那聲“阿瓦達索命”是那麼的刺耳。

在那一瞬間，仿佛是德拉科自己被擊中了一般，他的靈魂好像被魔咒粉身碎骨了。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雷鳴般的耳鳴吞沒了他所有的感知。

長久的安靜。

直到他聽見雷古勒斯吃力地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直到他聽見伏地魔說：“如果有下次，擊中的會是你的腦袋。”……

德拉科把頭埋進手裡崩潰地哭了。

他們說的對。自己就是一個懦弱的廢物，就是一個混蛋。他護不住馬爾福家，保護不了自己的母親，伏地魔當着他的面折磨他的教父……可是他無能為力。

他看着伏地魔從地下室走出來，不屑一顧地瞟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他慌張地沖進地下室，他看見雷古勒斯面色慘白地癱倒在地上。在雷古勒斯身邊的，是地面被索命咒擊中留下的大坑。

雷古勒斯的眼神空洞地盯着德拉科看了好一會，才慢慢凝聚起來。他看着被吓壞了的教子，想說幾句話順順他的毛——可是剛開口，血就順着嘴角往外流。

德拉科慌張地把雷古勒斯提溜起來，真的很輕，他甚至沒用力。德拉科抱着雷古勒斯，着急忙慌地一路跑到他的房間，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他抽開雷古勒斯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不同顔色的魔藥。他靈敏地從裡面找出了補血劑、舒緩劑和止痛劑，扳着雷古勒斯的臉給他灌下去，差點沒把雷古勒斯嗆死。

雷古勒斯喘了好久才感覺有點緩過來了，他輕聲說：“其實，隻要你敢對我用索命咒，我就肯定能躲過去。”

“如果呢？”德拉科自嘲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我沒膽量去冒這個險。”說着，他扯開了雷古勒斯的衣服，盯着他消瘦到肋骨根根分明的胸部。他沉默了。

“幹什麼？”雷古勒斯想把衣服拉上。

“你别動。”德拉科把他的手拍開，拿出魔杖。雷古勒斯被錯位的肋骨瞬間就被接了回去，黏糊在皮膚上的血也正在慢慢往傷口裡回流。

“嘶——你還會這些？”雷古勒斯驚訝地撐起身子。

德拉科低着頭，一邊幫雷古勒斯整理好衣服，一邊說：“我的志願是治療師——你顯然沒有關心過。”

“對不起，我一直不是很稱職……”

“可是，你是我教父！”德拉科突然擡起頭，灰色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的喉頭滾動着，痛苦萬分地說，“你是我教父，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說什麼的——你給我鑽心剜骨啊？你為什麼不像貝拉特裡克斯那樣對我……我都已經習慣了！”

他抽噎地說：“可是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也不能這樣對自己。”

那個鉑金男孩擡着腦袋看着他，淺金色的發絲都在痛苦地抽搐：“我疼死了，比鑽心剜骨還要疼。”

雷古勒斯歎了口氣，忍着疼抱住了德拉科汗涔涔的腦袋，讓他貼在自己突出的鎖骨上：“可是你還是一個孩子……”

“我不是了！我不需要你這樣對我！從來就沒有想要這樣！”德拉科喊叫着把他推開，狂熱的大腦讓他聽不見雷古勒斯的話了。

他想要離開這裡，他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就一個人。

他沖到門口，最後努力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沖動，盡量平靜地回頭說：“你好好休息吧。”

雷古勒斯看着德拉科關上了門，聽見德拉科瘋跑着離開的腳步聲。他慌張地從床上掙紮起來，踉踉跄跄地跟上去——晚了，德拉科已經通過壁爐回霍格沃茨了。斯内普辦公室的壁爐是連着馬爾福莊園的，德拉科一直用這種方式在上學時間段回家。

雷古勒斯閉着眼睛脫力地靠在門框上，全身酸疼。

他想了想原著的時間段，心更涼了。

希望哈利這次下手輕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