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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西裡斯的房間在布萊克老宅的五樓，俯瞰是堆積了皚皚白雪的屋頂和銀裝素裹的松樹。格裡莫廣場的麻瓜街道上時不時走過一兩個裹成球了的麻瓜——畢竟外面真的很冷很冷。

隔着一層窗玻璃可以聽見外面寒風的呼嘯，樓下隐隐約約傳來韋斯萊兄弟的打鬧聲，韋斯萊夫人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西裡斯拉開厚厚的窗簾，讓日光透進來，試圖驅散房間裡的清冷。但是他又怕太刺眼，于是拉上了窗紗。

他轉身走到床邊坐下，将手覆在雷古勒斯的額頭上感受了一會，再慢慢下移，很輕柔地撫過雷古勒斯緊閉的眼皮。

他突然怔住了，他感覺雷古勒斯長長的眼睫毛似乎是在顫抖，仿佛天使的羽翼，輕輕觸動着他的掌心，扇動的風撩撥起了他的心悸。

西裡斯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他的手，大氣也不敢出地盯着雷古勒斯，他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自己是在夢裡……他的雷爾要回來了。

雷古勒斯的意識仿佛微弱的蠟燭，哆哆嗦嗦的火焰在黑暗中飄忽不定，時而明亮輕盈，時而黑暗沉重。他還以為那束光是死神的鐮刀，可是為什麼會那麼溫暖……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拼命地向前邁步着，盡管自己的腿仿佛深陷泥潭。

他吃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光讓他在一瞬間眼前一片亮白。他模模糊糊仿佛是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激動到顫抖地喊着“雷爾……雷爾……”

雷古勒斯空洞的灰眼眸子慢慢聚焦，眼前如同隔了層白紗的事物在慢慢變得清晰。他過了會才意識到，眼前的人長着西裡斯的面孔。

西裡斯的手微微顫抖着，他很小心地貼住雷古勒斯的臉，柔和地說：“雷爾……”

西裡斯震驚地發現，雷古勒斯在聽見自己這樣子叫他時，整張臉都突然變得灰敗了，胸腔虛弱地起伏着。

“我，說了……不知道…...”雷古勒斯灰白的嘴唇吃力地顫抖着，聲音沙啞發虛。

“怎麼了，雷爾？哪裡難受？”西裡斯着急地問。他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雷爾這是還沒緩過來，他還以為自己仍舊被伏地魔關着！他深吸了口氣，拼命抑制住自己開始抽疼的心。

“沒事了啊，把你接出來了……安全了。”西裡斯解釋着，想要慢慢把雷古勒斯攬到懷裡抱一抱。這時，他聽見雷古勒斯嗓子裡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

“很假。”雷古勒斯說。

西裡斯一頓，納悶地看着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瘦到脫相了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光。他的頭一陣陣地發暈，眼前忽明忽暗的，但是依舊吃力地解釋着：“你不是西裡斯，伏地魔的新把戲……雖然模仿地很像……”

“真的，雷爾，沒事了啊……你看，這不是在我的房間？我們回家了，不怕啊……”西裡斯差點吸不上氣了，媽的，伏地魔。

“可是，你們不知道……”雷古勒斯喘了一下氣，緩了一下才說，“西裡斯早就不會叫我雷爾了。”

西裡斯像是被當頭一棒砸在後腦勺上了。他被疼得千瘡百孔的心髒終于不堪重負地往下一沉，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了。他撐不住了，他想要崩潰了……

十多年前他打斷了雷古勒斯數根肋骨，幹淨利落地把他們的兄弟關系一刀兩斷——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是雷古勒斯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傷痛。

雷古勒斯最美好的回憶裡是西裡斯用兒時的昵稱呼喚他，可是從那以後他一直一直沒有聽到。因為西裡斯不再是他的哥哥了，因為雷古勒斯和他沒有關系了。

在對角巷的邂逅，雷古勒斯迷迷瞪瞪地跟他說：“是西裡斯的雷爾啊”。雷古勒斯不想當食死徒，他隻想當西裡斯的雷爾。是兒時玩累了可以趴在西裡斯背上回家的雷爾，是疼了苦了難受了可以把臉埋在西裡斯胸口的雷爾……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把他的雷爾弄丢了。他讓雷爾一個人面對所有的苦難，硬挺着成為雷古勒斯·布萊克。他把雷爾抱回來了，可是雷爾已經碎成玻璃渣了。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會再次那麼溫柔地呼喚他……

雷古勒斯想要把自己撐起來一點，可是整個人都軟得要命，他隻好無奈地說：“别折騰了，殺了我……”

雷古勒斯的話頓住了。因為他看見眼前的人沖動地護住自己的後背，把自己顫抖地摟到了懷裡。雷古勒斯咬緊了牙，對突如其來的觸碰應激性反應——伏地魔的折磨讓他以為一切觸碰都會帶來傷害。

可是他感覺到了滾燙的淚水掉落到他的臉上。那個人的哭聲痛苦地壓抑在胸腔裡，整個悲哀的情緒瞬間要把他也給吞沒了。

這時雷古勒斯才慢慢地感覺不對勁，不是這樣的，伏地魔不會這樣的……他目光下移，看見西裡斯手腕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手镯時，整個心都哽了一下。

“西裡斯？……西裡斯？”他虛弱地想趴拉開被子。

西裡斯真的要疼死了，他泣不成聲，但是又想着雷古勒斯還很虛弱情緒不能激動。他拼命地想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身體還是在微微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對不起，是我，是我對不起雷爾。”西裡斯的聲音很努力地想壓制住顫抖做出柔和的樣子，“我不知道你是間諜，我竟然沒有認出你……你這個小笨蛋怎麼就那麼一意孤行呢？”

“西裡斯……”被西裡斯發現自己是間諜了，雷古勒斯生鏽的大腦才慢慢反應過來。

但是西裡斯怎麼那麼難過了，雷古勒斯不能看西裡斯這樣子，他吃力地趴拉着他的衣服說：“西裡斯，不哭，要把頭擡起來。”

西裡斯把雷古勒斯又摟緊了點，讓弟弟冰涼的臉蛋貼在他的頸窩上。他在雷古勒斯的耳邊輕輕地說：“因為雷爾從小就不會照顧自己，什麼都想要自己承擔着……自己一個人承擔起整個家族，一個人摧毀魂器，一個人……被陰屍拉到湖底下，那麼冷……”

西裡斯的喉頭痛苦到失聲了，他過了會兒才繼續沙啞地說：“你一個人在伏地魔那裡，為了鳳凰社，那麼危險。可是我不知道，我竟然以為你是真的執迷不悟，我還說你是個白癡……其實我才是白癡……”

“西裡斯……”

“是我把你一個人丢在了家裡……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和你決裂了。我把雷爾給弄壞了，我一直不是一個好哥哥……”

西裡斯仰起了頭，喉結貼着雷古勒斯的額頭滾動了一下。

“我不知道雷爾是那麼的勇敢，他們說雷爾是個英雄了——可是我不想讓你這樣子……雷爾應該是錦衣玉食的貴族公子，做一隻快樂的斯萊特林的小蛇……可是你不應該承受那麼多的苦難……”梅林怎麼舍得這樣折騰雷爾，卻讓伏地魔那群人享盡安樂。

“伏地魔怎麼能這樣對你，我要殺了這群食死徒……”西裡斯護在雷古勒斯後背的手開始痛苦地顫抖着，“我要疼死了……雷爾，西裡斯要疼死了……沒有西裡斯了……”

雷古勒斯把唯一能動的右手搭在西裡斯的胸口，盡管腦袋暈得眼前一明一暗的，他還是硬撐着在西裡斯的胸口輕輕揉了揉：“不疼啊，不疼了。”

盡管雷古勒斯的力道比小奶貓還輕，可是他的手仿佛暖融融地覆蓋在了西裡斯的心坎上。西裡斯用下巴摩挲着雷爾軟乎乎的鬈發，終于是找回了一點安穩的感覺。

周邊的一切都在上下震動着，雷古勒斯不堪重負地閉上了眼睛，很小聲地說：“不是你的錯的，我們都做了最正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