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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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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給我一個機會,不接白不接,我要進宮去見赫舍裡皇後。”

“不是‘恩典’嗎老爺?”

“這次事件當中,皇上何曾給過恩典?不過是納蘭父子自導自演了一場火災、一例被告貪贓、一套砸石索黨的連環計罷了。皇上是參與者和配合者,處理此事不過是要告訴包括鳌拜在内的群臣:江山是朕的,誰敢跟朕不過去、跟朕的人過不去,一旦證據确鑿,朕就要誰好看,要誰長記性!”

“老爺一言驚醒夢中人啊。”

“即便如此,現在的我也是明珠的大公子的上司,皇上身邊的侍衛和陪臣都是歸我管的。”

“妾身明白了,皇上要擒拿鳌拜,離不開老爺您的出力。”

“皇上要利用身邊的人的力量來做成一件大事,就不得不承認我的存在。除鳌拜,光有明珠一個人怎麼夠?還是要有我啊!所以皇上能不對我有所遷就嗎?這就是皇上沒對我做大處置的原因。”

*

“莊周夢蝶”字畫店中,周之捷周老闆客客氣氣地請了納蘭公子上座。

容若道:“我自覺得近來的鑒畫技巧提升了許多,大抵是——”他把話峰一轉,把原本想說的“獨處磨時,對畫問借”八個字換成了“把精力都消磨在那裡去了都緣故。”

周老闆上茶道:“明珠大人為公子搜羅到的自然都是好東西,公子真迹看多了,自然可以火眼辨僞。”

“意趣所在,真假倒是無所謂。隻是神思過多,不知是好是壞?”

“小的以為,公子邊瞧邊想,卻也還好,喜可贊,劣可歎;就怕公子鑽進了自己的畫裡,走不出來了。”

“會嗎?”

“公子是性情中人,難保不會。也不是沒有止損的辦法,隻要公子樂意,将作畫的時間換成别的消遣,不也挺好嗎?”

“比如說?”

“公子這麼一問,小的倒是不會答了。像是我們百姓,年關之際自然都是忙活一些:盤存除舊、置辦年貨、内外打掃、挂燈貼福、入廟燒香之類的事情,一家子一起進進出出、唠唠嗑嗑,不亦說乎。放到明府——”

周老闆雙手抱拳一向,道:“那些事不都是交給下人們去做的嗎?甚至連收賀年禮這樣的‘活計’,也是有别的。我們老百姓是尋納一份好意頭和禮尚往來,高官們卻是走人情和打點關系,各有千秋,不可說啊!”

“唔。”

“公子多來小的這裡也無妨,小的這裡雖不是全京師最頂好的地方,但也不缺文人雅客和江湖奇士,公子好交友,沒準什麼時候就遇見了知交、能夠一抒心緒呢?”

“承你吉言。”

容若坐着等待周老闆去拿古畫,今日店鋪人少,他想是因為自己來的早了。

正拿起了一顆未剝的松子來看,他就聽見了從門外而來的一句聲:“公子這趟出來?是想看畫還是品畫?”

“鑒畫。”容若回頭笑道,“順便學學民間吃松子的方法。”

果然,上前而來的女子,如聲音所辨,正是沈宛。

“這倒是奇了,在納蘭家剝松子,難道不是:先用嘴咬松那炒過的帶了條小裂縫的殼兒,再用鐵片把殼兒撬開嗎?”

“納蘭家的松子是開了半邊殼的,像剝花生一樣好剝,用拇指的指甲就行。你說,這顆獨具一格的、未開口的松子要怎麼吃?”

“公子覺得當衆吃沒開口的松子有傷大雅嗎?”

“我沒有。”

容若把那顆唯一的、不見炒後裂縫的松子放回了盤側。

他這個動作,像是對與衆不同之物做了區分,又像是有着許多對那顆刻意挑出之物的無奈,叫沈宛覺得自己傷了他。

“公子别等了,一起去登樓。”

“可是畫還沒有——”

“周老闆是商人,商人曉得客人半途而走的意思,不是不想等而是有别的事要忙,所以他不會怪你不打招呼而走。”

“我從小學到的禮數不是這樣的。”

“你不信我?”

“信,我跟你走。”

沈宛忽然覺得:

納蘭公子是個純粹起來很純粹、聰慧起來很聰慧的人。

他對凡事都有自己的判斷,一旦猜透了對方的心思,就絕不多說多問,隻會選擇最佳的方式來行動。

跟你走。

(公子說他願意跟我走。)

這三個字,更像是一種飛鳥出籠後的放開和灑脫。

——真不知道公子在家中經曆了什麼?

——才會答應的這麼快,付諸行動的這麼快。

*

來到一處高樓,容若擡頭仰望。

最直觀的感覺,就是:端方如盒,角懸鈴鐘。七層而立,攀頂觸雲。

“冬來每次在空曠的地方擡頭望天,我都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雪。皇上笑我道:‘納蘭你是小孩子嗎?賞雪又不是賞花,一臉孩子氣的模樣盯着掌心的白絨看,真叫朕笑話。’我說我是,我喜歡雪不擇時空,任性自如,一旦下了,就紛紛揚揚。”

“公子真不怕自己凍壞了?凍化了?”

“小孩子哪裡會怕凍,很能跑,也很能由着性子來。”

容若步步往上走,腳踩踏在古樸的樓梯上。

高樓内,是折逆的光和影,放慢速度,卻是可以看見自己的影子。周邊,有着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匠人留下的木雕和漆塑,斑駁零落,模樣卻還在,仿佛在訴說着段段不屬于大清的往事。

他忽然停在樓梯的半途中,推開了旁側的,已經塵封了時光的方形窗葉。

他看向的,是皇宮的方位,怎麼就想起皇上了呢?

玄烨那家夥,自負、霸氣、滿腔熱血。

自己作為陪臣走到他身邊的第一天,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朕是天下第一明君,所以朕要的是天下第一賢臣。”

玄烨的那份執着和不容置否的帝王範,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決心輔佐他。不,說“輔佐”還尚早,彼此的關系,隻能算作是“同心”。

——從同心到協力,此中跨越了多少年,皇上你還記得嗎?

——了解納蘭的人是皇上,了解皇上的人是納蘭,這個事實沒有變過。

“公子,你怎麼不走了?”

“不必走到高樓的頂層,就站在這裡,這個角度,宛卿你看——”

容若指向方窗外。

當憐取,雲水天地,一片皚皚難摹難合。

輕模樣,冷處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注1】

“宛卿,你知道尋常百姓家團圓、一家子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我在做什麼嗎?”

“公子,到樓頂說吧!這裡太暗了,我想看見澄澈的天色下面的你。”

“我呀……坐在回廊下面的欄軒上,背靠着漆紅色的柱子,問自己:雪先停?還是阿瑪和額娘先回?然後我把利是拿給我的弟弟揆叙和揆方,我問他倆:‘要不要跟長兄一起……’然後,倆他異口同聲地反問我:‘有我們在,長兄你也很寂寞嗎?’我叫嬷嬷帶他們回别所去。我自己走向書房,鋪陳紙筆,落墨成畫,落墨成詞。”

“把既成的畫作、詞作焚盡,焚進我的納蘭香裡,隻當自己沒畫過、也沒寫過。天明之後,我經過堆放了無盡數的禮物的廳堂,去給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阿瑪和額娘請早安,我帶着如既往的笑容,說自己準備好了,可以随阿瑪和額娘一同進宮去給太皇太後賀年了。阿瑪問我畫作和詞作都完成沒有、寫好沒有?我說阿瑪放心,兒都畫好了、寫好了。”

“可是宛卿……帶着複雜離合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出的作品,哪裡是落墨,分明是落寞。”

“公子……”

“幸好是白天,不然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先懼佳節,卷上潑墨。”

“是,沈宛明白。”

“所以皇上叫我代拟‘歲末把筆’的時候,我答應了。我甚至想,因此犯下殺頭大罪有什麼所謂?為皇上、為大清、為天下人寫新年賀詞有何不可?那也比年年除夕、獨自在家裡沒有盼頭地作畫和寫詞強啊!”

“公子,你這是真心話?”

“嗯,一句在父母和在皇上面前,都說不得的真心話。”

高樓之頂,寒風呼嘯。

極目遠眺,可見接天一色的雲煙。

容若扶着欄杆,懸着一顆空落落的心,都說出來了,都告訴了宛卿了,但是宛卿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她能改變什麼?

——能夠改變我這種越近年關,就越怕舊景循環的狀态嗎?

【注1】後半句,出自納蘭性德《采桑子,塞上詠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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