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兄真是折煞吾也,叫我怎敢拒絕得了衆人的踴躍熱腸!”
梁遠道颔首淺笑繼續說着:“極樂館也沒有大家說得神乎其神,它隻是普通的官家酒店,那裡倒是有上好的佳釀,你等一同随我前去,品美酒,慶佳節!”
說着他揮一揮衣袖,朝着特定路線走去。
康都城内東面市坊,有一隐蔽之處酒館,名喚:極樂館。
門口處,有兩名穿着威嚴紅袍甲胄官兵持武器把手。
梁遠道從荷包裡掏出一塊銘牌,官兵拿開武器,放五人進入其中。
極樂坊前廳,普通餐桌,偶有三三兩兩穿着華服的官員言行舉止優雅讨論公事。
再往裡走,一道院門緊鎖,兩個威武兵官守在兩旁。
梁遠道向其展示所挂腰牌,便開門進入其中,穿過長廊七拐八拐,庭院正中有穿着薄珊的妙齡少女坐于琴前,手指演奏悅耳的曲子。
一股香氣四處飄逸攢動,與院中花草融合,芳香回味無窮。
袁青雲一行被一個丫鬟引導來到長廊一側,那裡石桌上擺有各式瓜果吃食,桌子正中間,站立着一高腳白玉酒壺,美酒香味正是從中溢出。
王孫迫不及待坐在石凳,恭恭敬敬雙手握住酒壺把柄,簌簌斟滿五個酒杯,舉起其中一杯,“梁兄,趙兄,青雲,綿綿,我先幹為敬!”
他一口喝盡,斯斯舌頭,眯眼回味享受,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贊:“好酒,好酒,果然名不虛傳!”
其餘人依次坐下,端起酒杯,正要碰杯慶祝,王孫眼疾手快,又往自己酒杯裡添些酒水。
“慶元今日全歡樂,祝願來日皆榜單。”
王孫說完祝酒辭,便舉起酒杯與衆人集聚的酒杯輕輕觸碰。
一杯飲盡,袁青雲向梁遠道施禮謝說:“今日承蒙梁兄厚愛,宴請我等齊聚極樂館,不然我們這等尋常百姓,不知何時能吃上這美酒佳釀?”
梁遠道抱拳輕蹙眉頭,“青……程青雲,這是說着恁話,你等寒窗十載,擇日榜上有名,亦可進得這極樂館修養生息。”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極樂館,極樂,極樂,自當是在繁忙公務之中的暫且休閑怡情之處,你等考取功名利祿,皆可做客入裡。”
趙月白合上扇子,端起玉壺添一杯酒給梁遠道,遞給他說着:“青雲初來駕到,靜待榜上題名時,我們在此歡聚。來,遠道,今兒,我敬你一杯,喝酒。”
五人品着美酒佳釀,欣賞庭院中才藝卓絕的彈琴之人。
袁青雲借飲酒水過多,需要出恭為由,從席位溜出,沿着長廊,逛入側院,來到一小院子,看了眼高大的圍牆,往後退卻幾步,接着向前奔跑助力,踩着一旁假山石頭,一躍飛過,平穩落入側院靠裡的仆人居所。
她四處張望,忽而進入一破布爛衫仆人,迅速閃身躲在房柱之後,起初并無在意,直到仆人轉身之際,方才看清她臉上的紅色瘢痕。
她兩眼噙着盈盈水潤,啞聲輕喊道:“翠翠?可是翠翠?”
被叫喚的仆人愣登停下腳步,兩眼灌滿不可置信,轉回身來,看見一白衣素服女子,眸裡先是一驚,瞬而驚喜萬分,失聲喊道:“小姐,你……果然還活着!”
“翠翠,真的是你!”
袁青雲快步跑向前,一把擁翠翠入懷,雙眼是無盡的想念。
如此境況分别多年,竟然還能在此處尋覓到親近之人。
袁青雲收起情緒,謹慎張望周圍,把翠翠拉到一旁隐秘假山之後,鎮定問道:“三年前,為何我嫂嫂,袁家主母,會突然出現在桐關戰場?”
翠翠垂首搖頭疑惑,猛然擡頭放大瞳孔,“那日,有一華服男子進來袁府,說是夫人娘家兄弟出了岔子,夫人心急,連夜囑咐府中大小時宜,帶着随從南下返回娘家。”
她掩飾不住心中傷感,回想着袁氏主母走後一周,有衆多官兵來抄家畫面,眼淚簌簌而下。
袁青雲捧手擦掉翠翠臉龐濕漉漉的淚水,輕聲安慰:“别怕,我回來了,一定為袁家上下翻案,救你出極樂館。”
轉念一想,急切詢問:“勳兒呢?跟随家族長輩,發配天涯海角之處,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翠翠低眉,眼淚止不住簌簌而下,低語哽咽:“小公子……當年抄家時不知所蹤……這些年來,我四處打聽,沒得相關信息……嗚嗚嗚……”最後捂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聽罷,袁青雲兩手失力垂下,眼神中是無措的迷茫,勳兒不見了。
門口傳來窸窣腳步聲響,翠翠輕推一把袁青雲,提醒她道:“小姐,你想法先出去,被這裡的管事見着了,難免生出其它事端。”
袁青雲透過石縫,看着一膀大腰圓,手拿戒尺的老婦。
翠翠匆匆和袁青雲道别,從假山裡繞出,手裡端着洗衣盆,怯弱說着:“嬷嬷,這是?”
那嬷嬷瞅見翠翠手裡端有一盆子髒衣服還沒洗淨,揮舞手中戒尺,“啪”一聲揚在空中,正打向她的後背。
一個石子迅速淩空劃過,把那戒尺彈飛出圍牆,嬷嬷驚奇不已,跑出院門去尋找那把戒尺。
翠翠轉身看向假山,哪裡還有袁青雲蹤迹。
她早已跳牆,翻越而出,撿起地上彈飛的戒尺,蹙眉擰斷,扔于旁邊水池底部,見不着影子,這才朝來路返還。
行到長廊處,遠遠看到四人坐在椅子處,和去時情景不差,袁青雲來到水盆淨手處,将手放入其中,浸濕拿出,接過旁邊仆人遞來的手帕擦幹。
宋綿綿遠遠便看到袁青雲在淨手,高舉右手,招呼着:“阿姐,我們在這兒!”
袁青雲挽唇輕笑,颔首看向宋綿綿,徑直朝他們走去。
坐定椅子,宋綿綿連忙倒酒,“阿姐,這酒,确确實實和南陽縣大不相同,回味甘甜,留有餘香,贊……贊不絕口!”
她搖頭晃腦,豎起大拇指稱贊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