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又挂念着家人，養胎期間心情浮動過大，生了顧德瑞後，落下了病根。

顧德瑞年幼時，徐婕妤從來沒有抱過他。

沒有了娘家撐腰，後宮的其他妃子設計，往她送去給唐美人的圓子羹中下了紅花，唐美人喝下不久腹痛異常，大出血後失了孩子。

徐婕妤百口莫辯，從婕妤被貶成了長使，被丢去了冷宮，顧德瑞也被抱去了周傛華宮中。

周傛華記恨着當年宮宴上徐夢奪了她的風采，十分痛恨顧德瑞。

夏日晴好時依舊給他穿厚綢緞，害顧德瑞長了一身的痱子，癢起來時抓的滿身通紅。

又縱容嬷嬷丫鬟們克扣他的飯食，夜晚顧德瑞餓的脾胃疼痛，隻能猛灌涼水。

冬日時逼迫顧德瑞醜時起床讀書，又不給他添衣，對外隻說三皇子頑皮，需得好好磨磨性子。

顧德瑞的手整日握着筆，長滿了老繭。

好在顧德瑞勤勉，天資聰慧的他是衆皇子中最為出挑的，三歲背百詩，五歲可論道。

又得太子少傅青睐，武藝騎射技藝高超，頗有原戰将軍當年的風采，聖上卻對此不可置否，言語間都是對顧德瑞的嫌惡。

顧德瑞長到十歲時，開始跟随師傅司馬尊征戰，小人兒騎在馬上，放眼戈壁，沒有絲毫怯懦，十一歲時帶一千葉軍，殺入敵軍軍營，放火燒糧。

敵軍沒有了補給，一擊即破。

少年雄姿，天地同鑒。

随着顧德瑞的崛起，徐家也得到了平反。

徐夢也被赦免，從良人封回了婕妤。

隻是徐夢淡淡的，不曾與顧铎再言語，也再沒有同顧德瑞講過一個字。

顧德瑞發現自己的阿娘雙鬓微白，雙手粗糙，眼裡沒有光亮，空洞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

落魄的妃子不如丫鬟，那些日子徐夢受盡了苦痛，心中早已如冰封。

她記恨那個高高在上的聖上，也記恨流着顧家血的顧德瑞。

曾經束高長發，長劍劃破寂靜，劍光如水，身姿輕盈矯健，眉眼間都是驕傲與倔強的那個女子，隻剩下如今的滄桑。

顧德瑞很想伏在徐夢的膝頭，讓她幫他束發，像孩童一樣撒嬌，訴一訴這麼多年的委屈。

他站在徐夢身後，顫抖着手想摸一摸阿娘的秀發，指尖微顫，又靜靜地縮了回去。

教室後面站着的顧德瑞眼圈微紅。

下課鈴聲響起，顧德瑞收回心緒，李小莓拿出李大糖準備的飯盒，打開後裡面依舊是四層巨塔。

“今天菜裡有紅燒肉哦~”李大糖的字條放在肉頂上。連字條都是壓扁的甜年糕，用番茄醬寫的。

上面畫着大大的笑臉。和一個紮着辮子的李小莓。

察覺到顧德瑞看過來的目光。

李小莓走了過去一把就把他扯過來，塞了個勺子給他。

昨天李小莓回家後，倆人坐在樹下，李小莓一邊吃着西瓜一邊說着顧德瑞奇怪的病，還擔心是不是自己把他摔壞了才變得奇怪。

李大糖摸摸自家女兒可愛的臉，安慰她，不是她的錯。

今天早上上學前，李大糖笑盈盈的告訴李小莓，今天的午飯準備了兩倍量，讓她和顧德白一起分着吃。

再交代李小莓。

“顧德白是我們家鄰居，我們搬進來的時候，隔壁的顧叔叔幫我們搬了好多東西。

所以你要和顧德白做朋友，要好好照顧他哦！”李小莓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顧德瑞猶豫着，但是紅燒肉的味道太香了，兩個人擠在一起，肩膀貼近，頭緊靠着。

你一勺我一勺，搶到了同一塊紅燒肉，李小莓先一步挖了起來，又輕輕的放在顧德瑞勺子上，顧德瑞擡頭看，李小莓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這個小女孩也蠻好的嘛。”顧德瑞心想。

但在下午的體育課上，他看着在球場上滾翻沖撞大聲怒吼的李小莓。

扼腕歎息。

女子就該如明月溝渠溫婉可人，文靜賢淑，哪有李小莓這樣的女子？

顧德瑞扁扁嘴。

踢完球李小莓又跑去跟男孩子們比試武功，真是精力充沛。

她側身閃避，身形矯健一個回旋踢就把對方的武器打落在地，顧德瑞觀察着，這倒是有點意思，李小莓這兩下頗有功法。

隻是略微欠缺了點火候，她隻是在亂晃，并沒有什麼章法。若是能夠連上右手拳擊，就能打出一套漂亮的組合。

隻是剛跑完步又能打架，李小莓這姑娘的體力也太強悍了。

看得顧德瑞心裡毛毛的。

一整節課，顧德瑞都坐在操場邊觀察李小莓，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他并沒有察覺到，操場右側，茂密的灌叢中，有一個奇怪的身影，正站在黑暗中環視着整個校園。

眼神銳利，面容陰鸷。

搜尋了一番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