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戰役中,沒有赢家,彥國丢了城池,也損失了二十萬有餘的兵力,聖主聲稱要讓彥國血債血償,下令放火屠城,火光沖破天際,城中哀嚎不斷,直到天明,火漸漸熄滅,聲浪也停息。
顧德瑞穿着小兵的盔甲混入前線,入目可見都是斷壁殘桓,和數不清的焦黑骸骨。
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放走麥黎公主,是不是他選錯了。
有時候顧德瑞會扮成葉朝的兵,有時候會混進彥國軍中,通知城内的孩童婦孺提前轉移,救了不少的人。
葉軍攻城後,發覺裡面人數稀少,開始懷疑内部出現了叛賊。
丢了幾個煙霧彈後,用來迷糊顧德瑞,在一座小城外,圍捕到了帶着彥國百姓轉移的顧德瑞。
撕開面罩,發現是三皇子,難以定奪,隻好上報聖主,把他和長方犯人一般捆了起來,押送回京都。
聖主見到顧德瑞的第一件事,抄起手邊的墨硯台,砸在他頭上。
墨汁混着鮮血,緩緩流下。
“真是朕養的好皇子啊!通敵賣國!”
顧德瑞低着頭,不看聖主,從他踏出樂安城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再沒有了這位聖主。
沒有疼過他,愛過他,拿他當一顆棋子,任人欺淩,随意踐踏的,他的父皇。
顧德瑞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他的父皇才不喜歡他,強迫自己念書,習武,征戰,為葉朝開疆辟土。
也能為自己的阿娘,博得一份榮耀。
可他錯了,自始至終,聖主不是不愛他,隻是最愛的隻有他自己。
就連戰争,也是他的謊言。
聖主怒極,心中已起殺意,拿起金印,就要扣在寫下的聖旨上,他兒子足夠多,擋他路者,都要死。
李越公公走了進來:“莊敏太後宣三皇子見駕,請聖主擱置處刑之事,稍後再加定奪。”
聖主不停:“哪裡來的狗東西,也敢來太晨殿撒野。”
金印扣上,顧德瑞必死無疑。
李越高聲:“莊敏太後請聖主三思,四十年前的舊賬未清,今日又要重提舊事嗎?”
李越公公的這番話很有威懾力,聖主果然遲疑,怒極反笑:“太後居然拿此事來壓朕,好,朕倒要看看,能翻出什麼風浪。”
李越公公攙扶着顧德瑞而起,一路引着他去了毓秀宮。
毓秀宮地腳偏僻,雖然奢華,但很空曠。
庒敏太後站在屋中的暖室内,拿着一把花剪,正修剪着雜亂的花枝,聽到了背後的聲音,回過頭來,招呼顧德瑞過去。
“好孩子,到祖母身邊來。”
“祖母年紀大了,身子不如從前,你替祖母,修一修這花枝可好。”
顧德瑞幾乎沒有見過這位庒敏太後,早些年庒敏太後借口身子不好,不見嫔妃,也免了請安。
不知今天讓顧德瑞過來,救了他的性命,又叫的親昵,為的是哪般?
莊敏太後指着一叢雜亂的枝葉,來到顧德瑞身邊,示意他從這裡開始剪。
“這叢花,是我種下的,原來不易成活,我每日都來看,悉心照料,希望能開出傲人的花。”
李越公公搬來軟椅,又給太後上了杯熱茶。
“誰知這叢花,不僅不開花,還憎恨哀家對它的束縛,長得歪曲,還怪哀家不疼愛它,肆意瘋長成亂草叢。”
顧德瑞剪去雜亂的枝葉,将草叢修剪的整齊。
“好孩子,累了吧,來坐,陪祖母說說話。”
顧德瑞沉默。
李越走上前去,接過顧德瑞手中的花剪,在兩人的目光下,将顧德瑞修好的草叢盡數剪碎。
顧德瑞心中驚訝,面上不解。
庒敏太後擡起茶杯,飲了半口,原先長滿亂草的地方,一片狼藉,幾名侍婢上來打掃,眨眼睛空空如也,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顧德瑞起身跪下:“祖母需要德瑞做什麼?”
庒敏太後笑了起來:“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可願意為哀家重新種上一叢花?”
顧德瑞話裡有話:“不知祖母想要什麼樣的花?”
庒敏太後扶着軟扶,艱難起身:“聽聞西北風沙之地,有朵傲骨之花,潔白如玉,哀家很是喜歡,你就替哀家尋了來吧。”
顧德瑞起身,趕着莊敏太後沒有離開前,喊出聲來:“祖母,德瑞幫你找一朵别的花可好?”
庒敏太後沒有停下,佝偻着身子:“你不夠心狠,做不得這件事,哀家看的出來,你是個好孩子,去吧。”
聖主死侍圍在毓秀宮外,伺機而動。
李越公公披上鬥篷,換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帶着護衛,領着顧德瑞從暗門穿出,護着他出了皇宮。
幾人連夜趕路,奔赴邊陲,在那裡找到了顧傲天。
隔年正月,戰争停息,戰火狼煙中,葉朝迎來了新春佳節。
雖然損失慘重,依舊從國庫中撥出一大筆銀錢,慶賀佳年。
宮中夜宴正酣,有侍衛慌慌張張跑進來,身後插着幾隻羽毛箭,哭喊着:“有叛軍殺進來了。”
語畢,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