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盔甲凍成寒鐵,結了厚厚的冰霜,起風了,也揚起了雲霧,整個北部霧氣茫茫,鐵騎的身影在霧中若隐若現,讓人不寒而栗。
長方随守城下,得了個空閑立刻尋來一名兵子,派他從後門出英豪城,一路朝西側而去。
他心中隐隐不安,祈禱不要出什麼事情。
“長方!”三殿下身後喚他。
他匆忙轉身,右手背後,推了兵子一把。
兵子小跑兩步,從他身後跑開。
一絲疑惑從顧德瑞腦中升起,眼下事态緊急,又被壓了下去。
“李小莓......”
自然知道他要問什麼,長方面不改色:“我派人送她回卡爾世了。”
“她居然能這麼聽話?”顧德瑞訝異,有些不可思議。
長方猛然點頭,重複了幾個。
既然她回去了,顧德瑞懸起的心落了下來。
再登城牆,濃霧彌漫,隻能零星看到幾抹黑色身影。
顧德瑞端着長鏡,修長的手臂被厚重的甲片覆蓋,擋不住颀長的身軀,落下的眉梢含着一抹春意,劍眉深處,桃花眼底,綻出一顆黑點。
據說,是心中惦念的人,入骨情深,才會在臉上含上一抹。
相思情深壽,綿綿入深秋,這顆永遠留在我身體裡的痔,就是我永遠愛你的證明。
他沒有李小莓送給他的物件,思念到情深的夜晚,隻能靠腦海中稀薄的記憶。
現在,他撫着眼角,一圈一圈勾勒,心中惦的那個人,願你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西番鐵騎中開了個口子,一名鐵騎縱馬而出,朝着英豪城而來。
城牆上的弓箭手架起滿弓,弓心對準鐵騎的眉心。
顧德瑞立在弓手身邊,緊盯着他的身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臨近英豪城,那名鐵騎翻身下馬,雙手高舉,跪在雪中。
“顧将軍!”
“吾奉帝賢之名,帶書信一封,敬請啟。”
顧德瑞俊臉冷凝,從弓手中接過弓,他的騎射是由太傅親手教的。
太傅有門絕技,便是同弓三箭,連射三發。
作為太傅最得意的門生,三皇子更是将同弓三箭用到了極緻,每一枚力量均等,力可透鐵,百發百中。
接過滿弓的顧德瑞重添了兩支,臂力驚人,手指抵在弓弦上。
微動指尖,三枚羽箭噴射而出,劃破雲霧,帶着風聲,穿透雲霄,落在鐵騎身前三丈。
箭身狠插地面,隻留下一撮尾毛。
鐵騎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覺顫了起來,托舉起的雙手落下,跌落了手中的信。
他連滾帶爬的回身上了馬,朝後方逃了去。
顧德瑞放下手中的弓,派人從側門出了城,将信件取了回來。
丢給長方拆開,衆人大駭,這可是西番國帝賢的國信,該按國禮相待,由聖主顧傲天親啟閱讀。
如今國信交由顧德瑞,于禮已是逾越,三皇子居然毫不在意,讓一名暗衛拆開,大聲閱讀。
這是對西番國的踐踏。
可當長方閱讀出聲,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信中所述,對顧德瑞極盡誇贊,不僅稱贊其人品,更對他卓越的軍功表以嘉獎。
并且對他多年來,在葉朝所受,被先皇排斥,被太子迫害,以及不受得寵,紛紛鳴以不平。
信中人稱不以帝賢相稱,反而如一名老友,寫信關懷自己多年好友。
這不得不讓人揣測,顧德瑞與西番帝賢,暗中私下有往來。
顧德瑞自然也是震驚不已,這位帝賢放低身段,與他區區一皇子,行尊稱,禮賢下士,當真令他佩服。
而信中内容,皆為葉朝密事,甭說是普通葉朝百姓,就連他身邊的人,也不甚得知,那西番帝賢,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今日他當着衆人的面,拆了這封信,公之于衆,若他沒有這麼做,聖主顧傲天生性多疑,得知此事,也會想方設法得到信件内容,那顧德瑞戰時通敵的罪名,便是闆上釘釘。
無論這場北部戰役勝與否,他顧德瑞都逃脫不了一個死。
真是一箭雙雕的好法子。
真真是詭計多端的西番國。
攻人先攻心。
聽罷讀信,衆人臉色各異,恐聽到了不該聽的話,顧德瑞殺他們滅口。
誰知顧德瑞大笑三聲:“西番狗賊,用這種伎倆,今日我将信公之于衆,未曾藏掖,想要栽我通敵?做夢!”
“我顧德瑞上對青天,下對地府,起誓,我于葉朝忠貞不二,大丈夫生于天地,不做走狗。”
“今日我就算戰死,也絕不允鐵騎踏入葉朝一兵一卒!”
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