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她的頭又埋了下去,不敢看紀雲辰的表情。就像當初鼓足勇氣向他告白一樣,如今坦承分手時的感受也同樣花光了她所有的氣力。
分手那天對他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至今都還記得,那時的自己近乎歇斯底裡,長久以來的自卑和酸澀攫取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說,自己其實不喜歡他。
哦,不是不喜歡,是讨厭。
讨厭他,讓自己變得懦弱又敏感。
說待在他身邊其實很累,自己越來越不快樂。
她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這段感情上。
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她提出分手,朝他第一次發了通無名火,想來對他并不公平。
紀雲辰當時并沒有挽留,甚至連一點解釋和辯駁的話也沒說。
或許他真的沒有那麼喜歡自己吧。
就像當時和她在一起似乎也沒什麼特别的理由,分手也成了一件不那麼意外的事。
“學長,機會把握住沒有啊?”左茜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來,看了一眼旁邊埋着頭的女生,揚起下巴問紀雲辰。
紀雲辰挑了挑眉:“我還沒說呢,你就來了。”
“要不再去廁所待會兒?”
……
聽到這句話,許之言猛地擡頭,因為緊張臉有些紅地說道:“你你你……”
“不準走。”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男生。
不然好尴尬呀。
她又不知道會說出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
/
他們點的酒和餐食很快上了上來,左茜點的長島冰茶,紀雲辰的是一杯藍色莫吉托,許之言的是龍舌蘭日出。
“好耶,終于可以喝酒啦!”左茜眼睛放光,伸手就要去拿面前的高腳酒杯。
下一秒,卻被某個人半道上截了胡。
“學妹,你喝這杯。”許之言将自己那杯漂亮的橙紅色漸變推了出去,把對面女生的換了過來。
“你那杯太烈了。”
長島冰茶她那次也在“滞”喝過,老闆調的要更烈一點,伏特加和白蘭地的份量都比其他酒吧的要重。
以她的經驗,還是少喝點比較好。
左茜隻是對喝酒有着強烈的興奮,隻要不是糊弄小孩的果酒和米酒,具體酒的種類對她而言差别不是很大。
況且她一會兒還得回學校,可不能醉得不省人事。
“好”,左茜點點頭,眼神飄向對面男生。
像是被他手上那杯淡藍色的莫吉托吸引了視線,左茜沒注意到連接下來的話都是對他說的。
“不過學長,我能喝一小口嗎?”
“就一小口。”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指百無聊賴地敲着桌面,另一隻半撐住腦袋,視線全然落在剛才那位說要換酒的女生身上。
他不自覺勾唇:“問你學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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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抿了一小口的長島冰茶留在她的面前。
左茜這頓酒并不全然是奔着聊天來的,她本身也是遊戲設計專業出身,這麼說來算得上是紀雲辰的直系親學妹,加上她也有創業的想法,好不容易趁着學長回來,想多問些自己不懂的問題。
許之言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酒。
遊戲設計算是工科類,很多專業名詞許之言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也不太需要她。聽了兩三句确定沒她什麼事,她便端起酒杯,說想去窗邊看看風景。
窗邊确實有好風景。
老闆很有品味,窗邊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外面的院子裡栽種的樹很高大,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是樹葉遮天蔽日,隔絕了外界大部分刺眼的陽光。
“滞”更像一個獨立的空間,以它自己的速度和模式運轉着。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許之言就感覺到了。
挺喜歡的。
她挑的位置在紀雲辰他們的斜對角,面前有一盆綠植,分出的枝葉擋住了一部分視線。
确定他幾乎看不見自己後,女生的視線才終于大膽了一點點。
他的臉部輪廓很立體,整個人肩寬腿長,座位的空間大約是有些狹了,桌下的長腿有些無處安放,隻能半蜷着。
慢悠悠地回答着對面的話,笑得很散漫。
有一種缱绻的慵懶。
許之言小口抿着面前的酒,視線控制不住地落在對面的男生身上。
她的酒量并不好。
那次喝醉之後,林溪掰着手指頭在她面前認真數了數:“你啊,兩杯雞尾酒頂天了。”
“以後超過這個量的,都不能那麼喝,知道嗎?”
“一個人很危險的。”
酒精的灼熱因子在舌尖炸開,不知道是不是太烈,燒得她有些滾燙。
許之言皺着眉頭咽下,又鬼使神差地朝吧台伸了伸手。
竟然還想喝點别的。
和他的距離,剛剛好能分出留意他又不被注意的空間。
像是一小塊獨屬于她的空間。
有時候覺得,就這樣遠遠地看着他挺好的。
可以藏在像她一樣心懷好感的女生中間,不被發現。
但是她好貪心。
在接連被他送去醫務室和在音樂會偶遇之後,她那些原本能輕易被滿足的小心思,一下膨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