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秀按着西餐做法做了黑胡椒意大利面,買不到通心粉,隻能用挂面将就,但是她擺盤絕不含糊,胡蘿蔔片、西蘭花、洋蔥圈一樣不少,甚至佐餐的那一小塊牛肉也都很像樣。
“黑胡椒醬很正宗嘛,你買的還是自己做的?”周北冀吃了一口黑胡椒小牛肉覺得味道和西餐館的差不多。
“我自己做的。”苗秀秀才不會告訴他,這瓶黑胡椒醬是楊澍那個混血女朋友聖誕節的時候漂洋過海從法蘭西寄過來的。楊澍對那個女孩一直不死心,兩人終于在法國大使館一個武官的幫助下恢複了聯系。女孩給楊澍寄了一大堆東西,楊澍送了幾樣給苗秀秀和小桂。
一個人隻要想和另一個人聯系,哪怕對方在天涯海角,他也能想盡各種辦法去和對方聯系上。苗秀秀對楊澍這種執着精神很動容,慫恿他叫那個女孩到雁京來旅遊。
喝啤酒吃炸雞,窗外雪花飄飛,室内淡淡清香怡人,苗秀秀還打開了收錄機,播放鄧麗君的抒情歌曲。
“有沒有點音樂茶座的感覺?”苗秀秀問對面的人。
“想起了馬克西姆餐廳,下回有機會帶你去,還有對面的新僑飯店也有西餐廳。”周北冀覺得新年第一頓飯吃的很有意思。雖然他形容不上來這種感覺,卻很明白,這就是他想要的歲月靜好,一種不脫離現實又充滿詩意的生活。
“等我賺到錢了,帶你去吃大餐。”苗秀秀夢想很多,但從未忘記身邊這個人。
周北冀隻是笑,沒有答話。苗秀秀在他面前是絲毫不掩飾野心了,他也不希望她掩飾,夫妻間本來就該坦誠相對,他欣賞她這份爽朗。
“你猜我摘花回來的路上遇到誰了?”周北冀想起這事,忍不住和苗秀秀說一下。
“誰?鄰居還是你家裡人?”
能在大院裡遇到、而他又這麼鄭重提起的,肯定有點門道。
“方護士。”周北冀說,“她不知道是不是剛下夜班,穿着大棉衣、圍巾把頭和臉裹得嚴嚴實實,我抱着一堆梅花從花園裡過來,正巧遇上她。”
“她看到你了嗎?”苗秀秀想,方護士看見他手裡的花,表情肯定很精彩。
周北冀嚼着牛肉,“看到了,一開始我都沒認出她,就看到一個裹得像個大粽子的女人盯着我看,我以為是别的熟人,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她。她一看到我看她,就把臉轉了過去,惡鼻子惡眼的,好像我欠她錢一樣。”
“你要是把花送給她兩支,她就不會對你那麼惡鼻子惡眼了。”苗秀秀開玩笑地說。周北冀鄙夷地瞥她一眼,“我辛辛苦苦摘的花,給她幹嘛?”
苗秀秀點撥丈夫,“這你就不懂了,你要是真送了她兩支花,她以後就不會再和你姐打小報告說咱倆的事。”
“你怎麼知道?”周北冀一時沒弄明白這裡面的邏輯。
苗秀秀笑,“我就是知道,女人那點小心思我全知道。小周将軍,你以後得多跟我學着點,将來你當教導員當政委,要多注意觀察了解别人的心理。”
午後的時光慵懶惬意,苗秀秀教周北冀跳探戈,周北冀學得很快,兩人正跳得高興,電話鈴響,沈芬玉打電話來,焦急地叫兒子盡快回家一趟。
“又什麼事?”周北冀心裡抱怨,大過節的也不讓人消停。
“你姐和你姐夫鬧離婚,你回家來我跟你細說。”周湘南一大早跑回家哭訴,沈芬玉急得中午飯都沒吃。
周北冀聽到這裡,往後一仰,背靠在沙發上,有點為難地說:“媽,這事您讓我姐和姐夫自己做主不就好了,您摻和什麼,他倆過不下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這叫什麼話,離婚哪裡是說離就能離,甯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姐都小三十了,離了婚以後怎麼辦?你大哥二哥都在外地,你爸在西山開會要半個月才能回來,我不找你商量找誰商量?”
沈芬玉遇到事情不找兩個大兒子和兒媳,習慣了找小兒子。除了因為老大老二常年在外地,商量事情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周湘南和兩個嫂子關系一般,要是找老大老二商量,他們肯定得告訴媳婦,反而叫周湘南難堪。
“上回我和秀秀去我姐家探病,已經和她談過一次了。”
“你和秀秀一起跟她談的?”沈芬玉想了想,“那要不這樣,你把秀秀也帶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