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煥頓住腳步,片刻後,她轉過身。
沈衡走近她,壓低聲音:“親子鑒定如果用毛發的話需要用帶有毛囊的。”
林煥身體一僵,她以為自己的動作足夠隐秘了。
沈衡并沒有讓林煥有更多思考的時間,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的密封袋,“這是我早上從媽梳子上取下來的。”
林煥下意識地接過袋子,腦子卻空白了幾秒。
“或許,這次我可以載你嗎?”
本區能夠做親子鑒定的機構隻有一家,林煥打開手機看地圖上的路線,沈衡輕車熟路地向目的地駛去。
也許這條通往親子鑒定機構的路他走過很多次,林煥心想,這樣的場景他也經曆了無數次。從他拿出準備好的帶有毛囊的頭發時她就已經确定。
誰的手機鈴聲響了。沈衡低頭看了眼手機,林煥低頭尋找聲音的時候也看到了手機屏幕,是一串數字。
沈衡直接按了挂斷。
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沈衡熄了車,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林煥下了車,看沈衡拿起手機,看了她一眼。
“我先進去。”
沈衡點點頭。
林煥把各種事項都咨詢的差不多時沈衡才進來。
他已經交過費。加急鑒定最快需要三四個小時。
走廊上的燈把每個角落照得清晰刺目,林煥忽然覺得有點冷。
“我們出去等吧。”沈衡說。
林煥點點頭。
今天天氣不錯,陰了一周的天終于放晴,此刻陽光灑在身上讓林煥有種被柔軟毛毯包圍的感覺。
這家機構所在的地段不錯,旁邊就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路上往來的人不少,不遠處熙熙攘攘的聲音隐隐地傳過來。
在機構門前的這片空地上,兩人保持着默契的安靜。路過的人往這邊看一眼,不知道他們心中會有怎樣的臆測,但是空地上的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顧不上理會這些無聊的心思。
林煥想起了高中時去醫院驗血的時候,她沒來得及吃午飯,到了醫院卻被告知要等下午醫生開始上班才能開單子。她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盯着地面發呆。那天她也覺得冷,手按在不鏽鋼椅子上冰得吓人。
那時候自己是什麼想法?期待什麼樣的結果?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醫院裡雪白的燈、雪白的牆,還有牆上、地上的标識。
現在自己是什麼想法?期待什麼樣的結果?她也說不清楚,隻是隐隐地有點後悔。也許自己不該跟沈衡來的。如果不是,徒增沈衡的失落;如果是,對自己來說,也是徒增了煩惱,她有一對父母就足夠了。
沈衡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家中父母待你好嗎?”
林煥本來看着腳下斑駁的樹影出神,聽到沈衡的問題,她想都沒想就點頭。
點過頭,她擡起頭來,思索了幾秒,說:“他們待我很好,父親嚴厲、母親慈愛,弟弟雖然小時候調皮了些,長大後也懂事孝順。我從小吃得飽、穿得暖,上得起學,買得了父母能力範圍内我想要的東西。”
沈衡認真聽着她的每一句話,聽後也點點頭。
“他們把你養育的很好。”
林煥嘴角弧度勾起,沒有講話。
她感知到沈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并不反感。他的視線裡沒有男性的審視,輕柔地落下來,像家人對她一年回家兩次風塵仆仆歸家的關切。
“跟我講講沈溫心吧。”
沈衡看向與他僅隔一枝樹影的人,她稱那個丢失的小女孩為沈溫心。
“溫心……”他嗓子忽然幹澀起來,“溫心從小就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愛笑,愛漂亮,愛黏人,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總是喜歡讓人抱着,喜歡吃糖果,喜歡睡覺。胖乎乎的,跑起來一颠一颠,伸出手的手背上有一個個小酒窩。”
沈衡看向身前不遠處的一株小樹,它長在大樹的旁邊,他垂下眼睛輕聲回憶着。她看着他眼睫扇動時在眼睑落下的光影,在他睫毛遮掩下柔和懷戀地彷佛要滴出水珠的眼睛中遙遙地看到了那個小女孩,穿着漂亮的連衣裙,藕節般的胳膊和腿,手中抓着一隻亮閃閃的蝴蝶發卡,跑到哥哥腿邊讓他抱。
她努力在記憶中搜尋着相同或者相似的情節,最終,她不得不承認,這對于她來說,是個陌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