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蘭又問:“那,要不要去公安局舉報她們?”她皺眉道,“萬一有不知情的人貪圖便宜,把這些死人穿過的衣服買回去穿,染病了怎麼辦?”
那些衣服裡,可有一小部分都是童裝。
小孩子體弱,最容易得病。
一想到可能有小孩穿上這樣的髒衣服,岑蘭頓感内心不安,暗罵賣這些‘洋垃圾’的人害人。
“舉報也行。”陸文珺道,“不過咱們得想想,要怎麼跟公安同志解釋。”
岑蘭愣了愣:“解釋啥?”
“解釋咱們怎麼發現的啊。”陸文珺道,“别忘了,咱們差點把這些衣服買回去。”差點就成了走私的一環。
岑蘭皺眉道:“……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陸文珺道:“我有主意。”
她讓岑蘭帶她到郵局,找工作人員要了信紙和筆,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封不記名的舉報信。
岑蘭看她字迹端莊秀麗,措辭也很妥貼,忍不住問:“文珺,你念過書嗎?”
“上過幾年學。”陸文珺随口應道,把信紙塞進信封裡,“這就成了。”
岑蘭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咱們下次再來趕集的時候,經過公安局,趁人不注意,把舉報信塞他們信箱裡。”陸文珺道,“公安局門口每天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他們怎麼知道是我們舉報的。”
同樣的,去民房買衣服的人這麼多,料想民房主人跟春菊也猜不到是她和岑蘭舉報的。
岑蘭松了一口氣:“還是你聰明。”不過仍有些疑惑,“為啥不現在去公安局?”還要等下次趕集再去,多麻煩啊。
陸文珺沒說話,大寶卻是樂得咯咯直笑:“岑阿姨,如果我們剛走,公安叔叔就接到了舉報信,那賣衣服的嬸嬸們肯定就知道是我們舉報的了。”
再不濟,也會把懷疑的目光放到她們身上。
畢竟她們前腳剛走,後腳公安就來了,不懷疑她們懷疑誰。
所以,得打個時間差。
岑蘭恍然大悟,捏了捏大寶的小臉:“小不點,還挺聰明的。”
大寶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跟媽學的。”
陸文珺摸摸他的頭:“真是我的好大兒。”
岑蘭歎口氣:“早知道就不貪便宜了,惹這麼個麻煩。”又道,“你說,那個春菊怎麼會找上我們。”
陸文珺道:“她看我們兩個女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大客戶,或者說肥羊。就算我們自己不買,還帶着四個小孩呢,家裡孩子多,意味着需求多,哪怕不給自己買衣服,也得給孩子添兩件,不得不說,這個春菊還是挺聰明的。不過依我看,那個春菊也就是個領路的,帶我們去消費,然後她拿好處。”
就連民房主人,也不像有這麼大能量能從外國走私,兩人背後估計還有靠山呢。
不過,這就不是她跟岑蘭能管的了,這事得讓公安同志操心去。
鬧了這一出,岑蘭也沒心思繼續逛下去了。
陸文珺又帶着大寶他們買了蜜三刀、炸糖糕等幾樣點心,便和岑蘭打道回府了。
剛回到家沒幾分鐘,劉老四就帶着兩個社員把買的竹制品送到了。
沈勁也剛回來沒多久,他看着劉老四從牛車上一件一件把東西運下來,瞠目結舌:“咋買這麼多東西。”
“多嗎?”陸文珺看了看櫃子和竹躺椅,“一點都不多,都是能用得着的。”
沈勁搖搖頭,嘀咕一句:“敗家娘們。”說完就去幫劉老四搬東西了。
把竹躺椅和櫃子規整好,客廳總算不是空蕩蕩的模樣了,陸文珺點點頭,表示十分滿意。
沈勁拍了拍竹躺椅:“買這玩意幹嘛,家裡沒椅子嗎。”
陸文珺:“你懂啥,竹躺椅比椅子好坐多了。”
等沈勁把院子裡的雜草鋤完,種上花,她再把竹躺椅往院子裡一擺。
試想一下,午後,她躺在竹躺椅上,一邊賞花一邊看書,旁邊再擺上一個果盤,時不時叉兩塊水果吃,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都惬意。
“我不懂。”沈勁啧一聲,“我就知道這玩意挺礙路。”
陸文珺拿起東西想扔他,沈勁動作敏捷地閃過,正好屋外劉老四他們喊了一聲,他趕緊出屋,躲過了陸文珺的第二輪攻擊。
把劉老四他們送走,沈勁問:“啥時候開飯,我肚子餓了。”
“再等會,我還沒去副食廠買菜呢。”陸文珺道,“你要是餓了,先吃點蜜三刀墊墊。”
沈勁掰了一塊蜜三刀放進嘴裡,蜜三刀方方正正,黃色的外皮上點綴着白色的芝麻粒,味道香甜綿軟,就像喝了一包蜜似的。
味道還是不錯的,可沈勁就是不愛這種軟綿粘牙又甜膩膩的東西,吃了兩口便放下了。
陸文珺戴上新買的竹編鬥笠,問四個小孩:“要跟我去副食廠嗎?”
四個小孩剛趕集回來,走了這麼遠的路,現在都犯困了。
一個兩個,無精打采的,一看就不想去。
陸文珺也不強迫他們,讓四個小孩躺在新買的竹席上,腰間蓋一張涼被。
此時已接近傍晚,天氣沒有這麼熱了,涼風習習,不一會,四個小孩就進入夢鄉,響起細小的鼾聲。
陸文珺去了副食廠,挑着新鮮的海鮮買了一些,天剛擦黑的時候就回到家了。
到家一看,四個小孩已經醒了,沈勁正拿糖逗他們呢:“吃啊,多好吃啊,咋不吃呢。”
小寶見陸文珺回來了,哒哒哒跑過來抱住她的腿,揚起一張委屈的小臉,拉長了聲音道:“媽——”
“有事說事。”陸文珺道,“少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