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吹着燙紅的手,用布隔着手将砂鍋端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揭開。
一蓬白霧夾着濃香撲面而來,露出砂鍋内潔白濃稠的粥,厚厚的肉片,蔥花像是剛放下去,碧綠翠嫩。
餓的兩眼冒綠光的少年顧不上燙,就着砂鍋勺了一勺喝,一種從未嘗過的鮮香,滾燙地自舌尖溢滿囗腔,還來不及吞咽,就迫不及待想吃第二口,第三口…
以前在家裡,他一天的食物是兩塊摻着幹菜的面餅,偶爾還能喝到半碗清米湯。
很久以前家裡大辦母親的壽辰,酒宴上的剩菜,他偷偷拿到一塊蒸肉餅吃,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什麼比蒸肉餅更美味。
大口大口的吃着珍貴美味的食物,熱暖的流進胃裡,淚珠從酸脹的眼眶一顆顆湧出掉進砂鍋裡。
他吃過的最好吃的,居然是在這破落的小院子裡。
自從在這裡自生自滅,再也沒有吃飽過,不管這位救他的貴人有什麼目的,隻要能活下去,他都不怕。
摸了摸桌上的麻布小囗袋,裡面全是他沒見過,潔白晶瑩的細長米粒,兩包雪花似顆粒嘗起來是鹹鹽,他也沒有見過這麼細白的鹽,麻布袋下還壓着一把刀。
刀身輕薄鋒利,銀光閃閃,似銀非銀,刀柄是上好的堅木材質,一看就知道它十分鋒銳。
他繼續翻找屋子,在床底下發現了滿滿的上好炭條,桌子下藏着一隻水桶,以及一個針線袋。
無論美味的,加了肉的濃粥,還是從沒見過的白米細鹽,菜刀,大約都是内城貴人才能享用的珍品。
昨晚喂他吃藥,早上就好了,用玉瓶裝的藥必定療效好的上品靈藥。
究竟是那位貴人,會把這些珍貴的食物靈藥給他?
“咚咚咚”有人用力地拍門,他從門縫往外看。
熟悉的灰衣,臉生橫肉,是以前從他這搶過東西的鄰居。
大約見房門緊鎖,沒人應聲,便用力地揮動着拳頭,對着不結實的木門一頓捶,一邊大罵:
“該死遭瘟的賤人死到那去了,鎖什麼門,屋裡有寶貝不成?”
确實是有寶貝!他的心提了起來,破舊的木門搖搖欲墜,如果讓這個老東西闖進去,那些吃的和寶貝就保不住了。
要是鬧到外城守軍那裡,想也知道,懷璧其罪,那些守軍會占他的東西以偷盜之名将他趕到護城牆外。
就算不鬧到守軍那裡,鬧開了也會引來無數人的觊觎,他非但保不住這些東西,說不定連命也丢了。
他眼裡漫起一片狠色,這老東西上次搶他的炭和幹餅,就是存心要他命,打着占他院子的主意,今天過就是來看他死了沒有。
不如先送這老東西歸西,他探手摸了摸懷裡的菜刀正要跳下樹,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驚住了。
隻見捶門的人突然像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退了幾步,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聲。
壯碩的身軀憑空飛到半空,被無形的手拖着在空中轉圈圈,左甩,右甩,提起來從半空中扔下去。
“卟”的一聲,”啊啊啊”的驚恐叫聲嘎然而止。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老東西還是像堆爛泥一樣攤在雪地裡,脖子摔斷了,剛才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