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昭?”
上官修挑眉斜眼,語氣滿是不耐:“其他人都不吭聲了,你倒是來插嘴了?”
很快又想起剛才被控制時,祝昭昭那聲毫不客氣的冰冷警告,自覺被下了面子的他再次光火:“慕行秋此舉損害的是我們所有人,其他人尚且明白此事,不再與我争辯……”
“你倒是想包庇他的錯責,幫他說話?”
上官修神色微嘲:“真不知你這樣毫無規矩的人,是如何得到宗主青睐的。”
面對上官修的陰陽怪氣,祝昭昭神情平靜無波:“上官師兄你可能誤會了。”
“我無意包庇慕師兄。”
“呵。”上官修嗤聲,“你既無意包庇他,那你……”
“因為我不覺得他有錯。”
空氣一瞬安靜。
将在場所有神色各異的表情收進眼底,祝昭昭語氣沉靜而堅定:”我不覺得身為領隊,為了保護同行之人而出手有錯。”
陳青疑惑:“保護同行之人?”
“是。”
祝昭昭點頭:“慕師兄之所以在神那裡留下痕迹,是為了救我。”
“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祝昭昭語畢,全場嘩然。
“竟是如此。”
反應最快的是白月書:“那想必當時的情況定然非常緊急。”
鐘安林也連聲附和:“我就說慕師兄如此謹慎的人,會落下如此破綻定是有原因的,原來是為了搭救祝師妹。”
“慕師兄果然大義。”
有了白月書與鐘安林一唱一和,本就無意責怪慕行秋的衆人紛紛找理由打圓場,諸如‘慕師兄實在不易’、‘慕師兄勇武非常’、‘慕師兄被誤會亦不反駁,真乃寬宏大量’之類的話一時充斥房中。
聽得上官修面色紫漲——
“你還有臉提!”
他指着祝昭昭鼻子大罵:“你明知洛水鎮如此危險,卻仍要不知死活地胡亂跑動,引得禍事臨頭,害得慕行秋出手救你最後驚動神。”
“大家因為你的任性陷入囹圄之境,你現在竟然還好意思大聲說出來。”
上官修滿臉厭惡:“你以為你在為慕行秋解圍,實則你與他兩人都是拖累大家的罪魁禍首!”
“我是罪魁禍首?”
祝昭昭像是聽到什麼有意思的笑話:“上官修,你搞清楚,探查本就伴随着風險,真正重要的地方沒有一處不藏着陷阱和危機。踩不中,是運氣尚可;踩中了,才是常理之中。”
“你說我和慕師兄胡亂跑動時可曾想過,如果沒有人‘胡亂跑動’,一些被神深深藏起的問題是如何被挖掘出來的。”
“靠你像瘋子一樣撒潑打滾,嚷嚷着想吃靈果求來的嗎?”
最不願被提起的事就這樣被祝昭昭挑明,上官修氣得倒仰:“你——!”
“你什麼?”
祝昭昭話不停:“你此刻清醒,或許已經不記得當初自己求吃靈果的瘋态,又或是自覺羞恥不想再提。”
“可你對大家造成的困擾,卻是實實在在出現過的。大家如今不提,隻是怕傷了和氣。”
“你又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上官修目眦欲裂地瞪着祝昭昭。
“還有。”
絲毫不懼地迎上他的目光,祝昭昭繼續:“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能在這裝模作樣地指天罵地,全拜我方才分的醒神丹所賜?”
“若是按照你的說法,我與慕師兄都是陷害大家的罪魁禍首……”
祝昭昭微笑起來,神情意味深長:“那吃了我這罪魁禍首的丹藥才清醒過來的你,豈不是在助纣為虐?”
明明隻是語調悠閑的一句問話,對上官修而言卻如同當頭一棒。
他徹底啞口無言。
祝昭昭于是也見好就收。
收回落在上官修身上的視線,她眉眼彎彎地看向衆人:“好了,所以關于洛水的現狀,大家覺得應該如何解決?”
像是終于從什麼極度震撼的畫面裡回過神來,所有人沉默着、難得一緻地,齊刷刷盯住慕行秋。
慕行秋被看得一怔,繼而輕笑了聲:“既然洛水鎮的法門在于幻境。”
“那麼我們最該做的,便是找到幻境的弱點。”
白月書提出異議:“難道不該先找到神麼?”
“攻擊幻境弱點,神自然會被引出來。”祝昭昭晃晃腦袋,狀似無意地插話,“我們剛好可以借此機會設下陷阱,讓神落入包圍。”
賀稚雪表示贊同:“這倒是個好主意。”
有了祝昭昭抛磚引玉,衆人很快開始讨論起來。
也因為讨論得太過專注,沒有人注意到慕行秋望着祝昭昭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
讨論到最後,一行九人得出了明确的分工——
“那麼我們便分作兩組。”
白月書仔細說明:“之衡、陳青、上官、劉統還有鐘安林,你們幾人負責引開洛水鎮民。”
“我、昭昭、稚雪、雲珈,還有慕師兄,則去毀掉那枚月亮法器。”
她語速緩慢,表述卻清晰,顯然每句話都認真考慮過:“能籠罩整個洛水鎮的幻境,必定需要大量靈力來維持。毀掉月亮法器,等于斷了幻境的靈力供給,幻境動蕩,神必然會出現。”
“我們便可趁這個時候,與之一戰。”
話落,白月書看向衆人:“各位可有異議?”
由于剛剛爆發過争吵,白月書心知自己說完,應該會有人提出異議。
可她猜中了有人會有異議,卻沒猜中有異議的人是誰。
視線掠過黑着臉的上官修落到鐘安林身上,白月書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頭一陣詫異:“鐘師弟,你有何問題?”
鐘安林吞吞吐吐:“我……”
有上官修的前車之鑒,鐘安林越扭捏,白月書越擔心他提出什麼離譜要求。
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白月書與其餘人快速交換了目光。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鐘安林若是提太過分的要求,他們也不介意好好修理一下他。
逐漸開始緊繃的氣氛裡,鐘安林終于開口——
“我想和慕師兄一組。”
不止白月書,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一瞬空白。
想和慕師兄一組?
就這?
擺出一副有口難言的架勢,結果就是為了和慕行秋組隊??
真就崇拜到這程度??
眨眨眼,白月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鐘師弟,引開洛水鎮民一事同樣重要。我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不顧大局……”
“我知道。”
鐘安林一看就是有備而來:“所以讓賀師妹與我一換,即可萬事大吉。”
“畢竟她與陳青都是二長老親傳,一起行動會更有默契。”
他說着,神情竟然帶了點‘我這是在為大局考慮’的驕傲:“對接下來的行動一定頗有助益。”
此番發言臉皮之厚,驚得祝昭昭都不由得側目。
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真就油鹽不進?
不過震驚歸震驚,祝昭昭很快反應過來鐘安林這抽象要求,正好給了自己之後脫離慕行秋視線範圍單獨行動的機會。
于是腦中念頭急轉,她換上善解人意的模樣:“鐘師兄,我和你換。”
不知什麼時候抓住了賀稚雪衣袖,看樣子是準備和她極限掰扯的鐘安林回頭。
似乎是終于反應過來祝昭昭剛才說了什麼,他轉身,感動地作勢要捧祝昭昭的手:“昭昭師妹真是太好了,師兄謝謝你。”
“不客氣,能為鐘師兄排憂解難,昭昭也很高興。”
掃了眼正一臉嫌棄地幫賀稚雪拍衣袖的陳青,見勢不妙的祝昭昭連忙擡手摸向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