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來的猝不及防。
昨夜還是薄衫,今日就換上厚衣了。
青霧搓了搓冰涼的指尖,不由擔憂自家娘子的身體。
“娘子,你身子還好嗎?”
宋今的身體嬌貴,年幼時宋覃耗費千金才将養好的,如今身處異鄉,又整日勞頓,她擔心娘子的身體吃不消。
“無礙。”
宋今裹緊身上的披風,懷裡還捂着湯婆子。
盛安居北,她果然還是适應不了北方的氣候。
這天冷得也太快了。
“成衣鋪那邊說衣裳做好了,晚些我去取來。”青霧微微一頓,“娘子,侯爺的那件衣裳……”
“我去拿給侯爺。你自個兒也注意身子,往後怕是少不了這麼冷的時候。”
“我曉得的。”
崔懷寄的衣裳是她親自裁量的,她自信不會出了岔子。
拿着衣裳去戲奴園。
院子裡靜悄悄的,平日裡愛玩鬧的狸奴們都不見了蹤影。
宋今想連狸奴都開始躲寒,這天可真是要冷下來了。
好在屋子裡都有地龍,不至于後面的日子太冷。
“侯爺?”
宋今探頭探腦,人沒見着,先看見腳下的玉奴。
她彎腰撈起玉奴,“玉奴,侯爺去哪兒了?”
玉奴哪裡會知道,搖晃着尾巴享受她的撫摸。
宋今心裡犯愁。
原本是想借着送衣的名義打聽出海人員的遴選情況,誰知崔懷寄不在院子裡。
今日不是休沐麼,怎的不在府裡呢?
【我記得船上有一百多人的,這麼多人都葬身東海,會不會是叛軍的手筆?可這個時候叛軍又是和誰聯手的呢?】
【楊朝雪那邊最近安靜的有些異常,不知道盤算着什麼計謀……好煩啊,我要怎麼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提醒侯爺啊!】
崔懷寄推門的手頓住。
沉船,叛軍。
他不動聲色推開門,瞧見屋子裡的佳人,唇角微勾:“宋小娘子是來找我的?”
宋今放下玉奴,指着桌上的衣裳,“前些日子說好要送侯爺一件衣裳的,侯爺今日不是該休沐嗎?休沐日也要外出嗎?”
她上下打量。
崔懷寄解開披風挂在屏風上,不緊不慢開口:“嗯,巨船造的差不多,陛下急着招募人出海,方才同司空大人去遴選一遭。”
二人心思各異。
都在暗戳戳想套對方的話。
“出海啊……”宋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我聽說東海海浪詭谲,侯爺要找人,得找些精通水性的,船身也要好好檢查。”
“唔,圖紙是趙大人設計的,侯爺不妨叫他來檢查。”
【趙午安熟悉巨船的構造,若真有人在船上動手腳,他肯定能察覺的。】
崔懷寄目光微閃,“嗯,宋小娘子說的不錯,出海危險,是需要謹慎些。”
宋今若有所思。
【侯爺這話,應該是聽懂了我的暗示吧?】
宋今有些不确定。
崔懷寄忍不住發笑,“最近天冷了,宋小娘子記得多穿些衣裳。”
他自上而下打量她的衣着。
恨不得把自己裹在披風裡。
宋今看眼自己的穿着,應了聲後開始發呆。
【這個時候,青州應該都吃起湯鍋吧?】
【天冷最适合吃湯鍋了!又湯又辣,一口入肚簡直美味!】
崔懷寄挑眉。
[青州的湯鍋,我記得青州百姓都很愛吃,不如帶小狸奴去嘗嘗?]
宋今雙眼亮起來,“侯爺,我們青州有個特色湯鍋,侯爺想必沒吃過,我帶侯爺嘗嘗?”
“好啊。”
[我怎麼覺得是小狸奴自己嘴饞,才想到拉着我一起嘗嘗的?]
宋今心虛地舔了舔唇,她饞是不錯,這不是聽崔懷寄的心聲說也想吃麼。
才不是她想吃的!
*
盛安自然是沒有湯鍋的。
所以宋今打算自己動手。
找一口大鍋的任務交給青霧,她拉着崔懷寄出去采買食材。
崔懷寄望着樂此不疲和攤販采買食材的某人,想起早上虞定南的傳信。
[虞定南那邊已經開始畫圖制兵器了,看來合作是達成了。]
[小狸奴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宋今被他誇得不好意思起來。
前方忽然嘈雜起來。
是皇宮裡的侍衛。
“前面那是?”
崔懷寄擡眼。
看着侍衛擡着一塊牌匾走上石階,兩側的侍衛連忙上前幫忙,合力将牌匾挂上。
牌匾上蓋了紅布。
宋今好奇地伸着腦袋,頭上的一對發髻微微晃動。
崔懷寄沒忍住摁住她的腦袋,“是大公主開府。”
“啊?”宋今對這個大公主有些印象,性子柔柔弱弱的,很溫順,“大公主開府……這是要婚嫁了?”
昱朝有律立,公主除非嫁娶不得出宮開府,皇子非弱冠不得開府。
眼下皇子中隻有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尚在宮裡。
而公主中,距今也僅有大公主徐漣兒開府。
宋今記起這條律例,心底有些不舒服。
公主不得開府,意味着永遠無法逃離那座令人窒息的皇宮,而若草草将自己嫁出去,又何曾不是墜入另一個深淵。
【我不喜歡昱朝的這條律例。】
崔懷寄聽懂她的意思。
站在女子的角度,誰都會同情。
宋今目光怔然:“侯爺,大公主的驸馬,是什麼樣的人啊?”
崔懷寄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