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宋今有口難開。
【我不想你見到我現在的樣子……】
什麼意思?
崔懷寄看向青霧。
青霧茫然搖頭。
他輕歎,讓青霧下去,自個兒留下來陪她。
“好,我不進去,那姩姩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
[聲音聽上去這麼虛弱,難道是上次的毒發作了?]
宋今苦笑,猜得真準啊!
“我不想說……侯爺能陪陪我嗎?”
“好。”
崔懷寄應下後,徑直撩起衣袍坐下。
天氣驟冷,院中的雪都凍住了。
陽光也不怎麼好,一點也不暖和。
“屋内的地炕,冷嗎?”
崔懷寄實在不會安慰人。
宋今努力深呼一口氣,盡量忽略骨頭裡傳來的劇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快些。
“不冷的……侯爺一向對我的院子上心,我……”
她沒忍住,低聲嗚咽了下。
【好疼啊!怎麼那麼疼……侯爺不會聽見了吧?】
【我也不想的,為什麼這麼疼啊!】
“不冷便好。”
崔懷寄假裝沒聽見,目光微擡,瞥見朝他走來的玉奴。
他一把撈起玉奴抱在懷裡,“你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玉奴都不見你幾回,跑到我這告狀了。”
宋今聽着外面軟乎乎的叫聲,目光一軟。
“怪我……過幾日我定好好補償它。”
【好冷。】
宋今阖上眼,蜷成一團。
崔懷寄的手頓住,“姩姩,青州的冬日,冷嗎?”
屋内久久沒有回應。
宋今已經說不出話了,眼睛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五髒六腑也仿佛被什麼東西攪在一起。
呼吸也變得緩慢起來。
宋今想回答他的。
【也是冷的,但沒有盛安冷。】
宋今迷迷糊糊在心裡回他。
崔懷寄意識到她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想不管不顧沖進去照顧她。
可他知道,宋今是那樣好強的小娘子,平日裡看着嬌嬌小小的,腦子裡的想法卻是要強有野心的。
他若真這麼沖進去,宋今會生氣的。
崔懷寄仰頭,一片晴空。
“姩姩,你想回青州嗎?”
【想啊,想阿爹做的飯菜了,想青州的阿婆阿爺了。】
“姩姩,你還喜歡徐南珩嗎?”
【不喜歡,我恨他,是他害死了阿爹和青州所有百姓!】
崔懷寄緩緩勾起嘴角。
其實許多謎底他已知曉。
譬如宋今是再世之人,方能未蔔先知,阻止巨輪沉海的慘事。
她知道許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但在崔懷寄眼中,她就是個堅強好勝的小娘子,也會撒嬌演戲騙他同情;時而古靈精怪和一隻狸奴計較,簡直幼稚的可愛;時而連他都驚訝她的膽魄,分明在地宮裡怕的不行,還堅持幫他包紮,卻不敢看他的傷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掩耳盜鈴……
崔懷寄忍不住笑起來,眸底漾起一圈圈愛意。
“姩姩,我知道現在多少有些趁人之危,但我還是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侯爺給我收屍,是個好人,我明明要報恩的,可欠你的越來越多……】
“那你想怎麼還報我呢?”
宋今瑟縮了下,意識模糊道:“不知道……”
崔懷寄失笑。
也罷,不着急的。
*
屋内的地炕很給力,宋今躺在地上一點都不覺得冷。
崔懷寄知道她怕冷,都會要求管家在屋内鋪上一層地毯,她躺着倒也不怎麼冷。
宋今活動了下手腳腕,慢慢爬起來。
第一時間去檢查自己的眼睛。
還是沒恢複。
也不知道這次要多久才能恢複。
宋今歎了口氣,隐約想起崔懷寄在門外陪了她很久。
他應該走了吧?
宋今不确定的想,裹上大氅打開門,便看見坐在門口的背影。
“侯爺?!”
見他一動不動,宋今伸手戳了幾下。
“怎麼這麼傻,居然在門口坐一夜!不冷嗎?”
除了唇瓣有些發白,确實看不出哪裡不對。
宋今試着去探他額頭的溫度,手剛放上去就被他一把抓住。
“嗯?”崔懷寄迷蒙地睜開眼,手上沒使勁,被她掙脫了去,“姩姩醒了?”
宋今背對他:“是啊,侯爺怎麼不會去睡,外頭冷……”
“回去了你若是有什麼事,也沒個人照應。”
宋今緘默。
“怎麼不轉過來?”
宋今打馬虎:“大病一場臉色憔悴得緊,等我洗漱後再去見侯爺。”
也不等他說話,宋今徑直拉上門。
崔懷寄腦子慢慢清醒,“怎麼和上次一樣,都說了我不是那麼膚淺之人。”
嘀咕了幾句,顧念有要務處理。
崔懷寄活絡僵硬的四肢,叮囑她好生歇息便離開。
屋内,宋今後知後覺想起昨夜的事。
她似乎,聽見崔懷寄問她,喜不喜歡自己?
那時她痛得意識不清,應該沒說話吧?
“難道侯爺真的能聽到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