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第一位公主,是真真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寵着的。
赫殷十二歲時被派到公主身邊。
公主隻有九歲,天真爛漫,把他當朋友對待。
赫殷起初以為,皇室的公主都是嬌蠻的,可這位公主,恣意灑脫,宛如廣闊草原上不羁的小馬兒。
公主的耀眼令他無法移開眼。
他對這位公主越來越喜愛,會下意識去想,如果自己能一輩子陪在公主身邊多好。
可是王子出生後,公主的精力都在王子身上。
再也沒有人和他一起賽馬,馳騁草原。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等的。
可他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輩子。
公主在十七歲那年,意外在昱朝的地界走丢。
聽聞昱朝有許多稀奇玩意兒,公主想去尋一些回來給王子殿下,一切都很順利的,卻因為一個稚子無意抓落公主的兜帽。
公主的幽蘭的瞳孔讓昱朝人誤以為是邊境敵人的細作。
他們被追殺,退無可退之下,公主孤身引開追兵,讓他把東西帶回去,去找救兵。
他們的人,在兩國交界處候着。
赫殷至今不能忘懷,他明明那麼努力的跑,為什麼還是沒能救下公主,讓她在昱朝走丢數十年!
這是他深夜的噩夢。
于是他把所有對公主的在意,傾注在年幼的王子身上。
王子年幼,隻記得自己阿姐在昱朝走丢,已記不清公主的容貌,但赫殷記得!
年輕時的公主,就如宋今一般美得令人心動。
*
赫殷看着那張酷似公主的臉,陷入往日的回憶走不出來。
宋今察覺到他的異常。
即便察覺到,也沒在意。
徐觀臨邀李慕意去往另一處,随行的人都要同往。
泰眠眠想拉她一塊去,被她拒絕了。
這種恭維的局她才不想摻和進去。
宋今推拒再三。
泰眠眠隻好作罷。
那邊有人在喚她。
她揚聲應了一句,依依不舍說了幾句,小跑着朝虞定南追去。
宋今笑着搖頭,帶着青霧打道回去。
隻是走到半路,隐隐感覺身後有人跟着。
許是經曆的事多了,她的感知敏銳不少。
宋今打了眼色,青霧意會,佯裝走到前處買東西。
赫殷心裡裝着事,壓根沒打算躲着她們。
便由着她們把自己圍堵在巷子裡。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宋今
青霧眨眨眼,記得數月前她們也曾把九皇子堵在巷子裡。
“這位……赫大人,你跟着我做什麼?”
宋今微蹙眉,盯着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這人她有些印象,似乎是在綏州時的某個小販?
當時他臉色黝黑,不似現在這般白。
“郡甯縣主,我們應當見過。”
“對,我記得。”
赫殷似乎對她記得他這件事,頗為高興,眉宇間的愉悅肉眼可見。
一個大男人,此時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是、是這樣的……”赫殷深呼吸,撫平自己激動的心,“縣主,不知能否告訴令堂的名字?”
“赫大人,這是我的隐私。”
“我知道!”生怕她誤會這般,他焦急解釋,“縣主應當見過王子殿下了吧?我們此來昱朝,也是為了尋找公主的。當初在綏州我沒瞧仔細,竟沒發現縣主的容貌,與我們的公主生得别無二緻!”
!
宋今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她前腳剛傳信回青州問阿爹這事,後腳北狄的人就把答案送到她面前。
心中還是有一絲懷疑。
“我自幼長在青州,這點赫大人不會不知道。十幾年也未有人說過我生得如何,阿娘的畫像上,瞳色也并不是幽蘭。”
赫殷遲疑,甚至有些動搖自己的想法。
瞳色做不得假的。
天生的東西如何改變?
可……宋今的瞳色不是後天發覺的嗎?
“或許……或許公主用了什麼遮掩之法,縣主的瞳色,不是中毒後才顯露的嗎?”
他與李慕意,都因着幽蘭的瞳色笃定她是北狄人。
宋今雖已有幾分猜測,但得不到阿爹親口承認,她甯願騙上一騙自己。
“縣主……”
赫殷看穿她的心思,努力遏制自己激動的心,小心又忐忑的接近她。
那張神似的面孔,勾起他諸多美好的回憶。
他沒救下公主,這公主的血脈,不想她在異鄉受委屈。
“縣主,你帶着公主,我們一起回北狄吧,王和王後都很想你們。”
宋今猛地搖頭,後退幾步。
“赫大人興許認錯了人,我阿娘早已逝世,絕不會是你口中的北狄公主!今日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就此告辭——”
“等等!”赫殷倏然攔住她,雙目泛紅,嗓音都是顫抖的,“你說……你說什麼,公主、公主……死了?”
怎麼會如此?
他敬仰的公主……怎麼會死了?
不可能!!!
赫殷不接受這個結果。
“公主說過等我來救她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他崩潰得太突然。
青霧被他駭了一跳,連忙護住宋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