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适應了黑暗,阿瑤看到了位于對面的劍架上幾柄青銅劍,透過镂空的劍鞘,能窺見劍刃的利芒。
她的背部幾乎貼在屏風上,指尖下的山川繡紋浮起一層,在她移動時,指甲邊緣便也勾勒這些紋路。
蜿蜒的山脈似乎沒有盡頭,讓她總不無法脫身。
地上的黑影存在感太過強烈,阿瑤嘗試從他與屏風之間退出時,身前的一團黑影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幾乎将她籠罩,她的動作被迫暫停。
整個屋子都是濃烈的酒味,讓人松懈了心神。阿瑤以為他還是方才溫順的模樣,遂說道:“讓開一些。”
她冒充得很像。
雍殊低頭觀察她,她的容貌藏在他的影子裡,讓他看得不太清,要驗明她是不是薇姬,其實很簡單。
冰冷的手指又貼上她的脖頸,阿瑤尚未反應過來,便如靈活的蛇鑽入衣領,似乎還有繼續往下的勢頭。
她驚懼地捂緊了衣領,連通他的手指壓在掌心下。
屈起的手指抵在她柔軟的手心,這點力氣他不放在眼裡,隻是漫不經心地掙了掙。
帶着繭子的指腹觸碰到細膩的肌膚,讓她起了一身戰栗。
阿瑤蓦地意識到這一幕多麼熟悉,在王姬剛到雍國時,陌生的公子将她困在宴會角落,那時他也試圖掀開她的領口。可現在沒有其他賓客在場,沒有國君對他的約束,她的抵抗在他的力量下如蚍蜉撼樹。
手心下的胸膛劇烈起伏,她又驚又怒,醉酒後的公子殊又将她錯認為王姬了嗎?
她因為雍殊的争風吃醋淪落到他府上,若不是雍殊介入,她現在已經離開雍國到達具區澤了。
他的食指貼着她的鎖骨,指腹摸索着,似乎在尋找什麼,毫無風度可言。
心中的怒火頓時被點燃,阿瑤猛地推開他,拔腿往對面跑去。
衣襟因為掙紮有些淩亂,裙擺在奔跑時如雲團飄起。很快手指摸到了沉重的劍柄,将要握住能夠護身的武器時,從身後伸出的手臂橫亘在脆弱纖長的脖頸上。
雍殊在她想要取青銅劍時已斷定她是狡詐的殺手,趁他意識不清時想要奪走他的性命。
他剛令司馬落入牢獄,這個女子或許是君夫人派來的殺手,也或許是司馬的人。
掌心下是跳動的血脈,溫熱的血液便是流淌在其中。雍殊的拇指抵在阿瑤的下巴,迫使無助地往後仰着頭。
唇齒為了汲取空氣而張開,因為他收緊了手指。
劍柄發出輕微的一聲,是擦過的指尖與它碰撞而導緻,脖子上收緊的力氣令阿瑤感到窒息的恐慌,眼尾滲出生理性的淚水。
近在眼前的武器變得模糊不清,她去掰他的手,怒罵道:“無恥豎子,蠻奴,放開我!”
藏在記憶深處的罵人詞句在死亡的威脅下脫口而出,阿瑤已無法分辨自己到底在說什麼,隻是在倍受煎熬時,脖子上的力氣如潮水般頃刻間褪去。
雍殊松開手,被鉗制的女子瞬間癱坐在地,她的裙擺如花瓣一般鋪開,幾縷長發垂下,沾在的唇瓣,伴随着咳嗽來回飄動。
月光從窗戶照入,驅散了一室的黑暗,阿瑤擡頭便見到了他恍若惡鬼的模樣。
他身上隻穿着單薄的中衣,外袍掉在腳下,她失力跪坐在地時将它壓在身上。他沒有束發,垂眸時的眼神黯得讓她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