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殊的手指冰冷、幹燥,帶着張弓舞劍留下的厚繭,撫摸在眼下時很快令細膩的皮膚泛起紅色。
阿瑤手臂垂下,她摩挲着指節,上邊的繭子觸感明顯,她不止一次為它們感到困擾,祁碩也曾仔細地将昂貴的藥膏塗在上邊,她能察覺他的惋惜。
“你能教我射箭嗎?”阿瑤問道。
雍殊一愣,似是不明白她這突然産生的想法。
“為何要學?”
阿瑤擡手将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拉下,男子修長有力的手掌被她雙手握住,她垂眸看着他掌心、指腹和指節上的痕迹,拇指輕輕撫過,這是他射禦出衆的标志,也是他能夠執掌三軍的原因。
她左手握着雍殊的手腕,右手則專注地從指腹開始,一路往下摸到他的指根,她感覺自己有些魔怔了,竟然開始羨慕他這手上的痕迹。
雍殊的喉結上下滑動,阿瑤沒有發現,她隻感覺到手中的手掌猛然抖了一下,而後下意識往後縮回,于是阿瑤順勢松開了手。
阿瑤仰頭看他,以為這是他的抗拒:“你不同意嗎?”
“為何要學?”雍殊知道她沒有聽到他方才的問題,便又問了一遍,他聲音喑啞,引得阿瑤認真地看了他幾眼。
“仔細想想,我唯一精通的隻是蔔筮,傳說巫師可傳達上天的旨意,但如平末之戰一般,占蔔的結果可以被篡改,占蔔于我已無用處。”她眨了眨眼睛,才緩解了眼眶的酸澀感,“我想擁有自保的力量。”
她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學蔔筮了,有時她會想起蓍草散落一地的屋子,燭台被打翻後燈蜿蜒流動,零星的火焰順着燈油将幹燥的蓍草點燃,火光映在她眼中,蠱惑她伸手觸碰。
雍殊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往屋内走去,經過她時停頓了下,終于應道:“明日我讓人為你制作一把弓箭。”
阿瑤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學習射箭的想法并不是方才突然産生,白天她回來之後安靜地坐了許久。她的心總是躁動不安,腦海中總會響起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音,她已經許久不曾獲得内心的甯靜了,當紛亂如麻的思緒被屏蔽之後,她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如今她和雍殊的交易仍在進行,這段時間她不能坐以待斃,能學習一些總是好的。
雍殊坐在桌案前,将竹簡攤開,竹片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在夜裡看有些吃力,他将燈盞挪得近些,但是視線凝結在第一行上,怎麼也看不下去。
當腳步聲傳來時,雍殊擡頭望去,他目光平淡地落在阿瑤身上:“還有事嗎?”
她走路時步履輕盈,像一朵輕快的雲。
阿瑤行至他身旁,随後坐下,雙手端正地置于膝上,上半身則微微向前,道:“你的手很冰冷。”
雍殊握着竹片的手指稍稍收攏,他明知故問:“所以呢?”
“我很有契約精神。”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