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知道你苦,可外面的人,也不是誰都能相信的。”
齊譽暗自撇了撇嘴。
得,這是在點他呢。
姜姒看着沈叔叔,想要解釋些什麼,但眼前的人顯然不打算聽姜姒的解釋,他将姜姒拉到身後,看着齊譽,語氣冰冷地說道:
“你說你是皇帝的人?”
“正是。”齊譽微微笑着回答。
“你來的目的,是為了殺知州和姜家?”
齊譽覺得這句話不能這麼說,他們可以這樣理解,但是齊譽自己卻不能這麼說。
“我們将軍确實是奉了皇命前來岷江調查無雙之事,現在已經知道岷江究竟發生了什麼,因此将軍才以身犯險,隻為牽制住知州。不然,外面已經是知州的天下了。”
那人并沒有相信齊譽的一面之詞,而是步步緊逼。
“照你所說,将軍已經落入知州的手中,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救我們?”
“話不能這麼說。”齊譽看着那人的雙眼,十分真摯。這人大概就是這裡的領隊,想來也是,如果單靠那群民兵,也逃不過知州的搜捕。
“現在外面的局面很亂,假無雙占領了岷江城,知州占據着少女村,他們二人各自掌管着手中的肆乘軍,随時都可能開戰。如果不是我們将軍在其中牽制,哪有他們二人對立的局勢?更何況赤河軍就在岷江城外,随時準備攻城,奪回岷江。”
“赤河軍……”那人念叨着這個熟悉無比的名字,随後問道:“赤河軍現在由誰領隊?”
“定安侯世子徐樂延和當今三殿下親自率軍,并由孟戈輔佐,這個陣仗,您可滿意?”
“世子……和殿下?”
似乎是沒想到能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号,眼前的男人有些動搖,覺得這個少年的話未必是假。
他伸出手,指着最近的一處稻草說道:
“坐這兒詳談。”
齊譽點點頭,擡腳走到稻草附近,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知道,此時的他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剛剛一進門,他就發現了。
這群人雖然百無聊賴地躺在那裡,可是看見他進來以後,手都悄悄地覆在了身後,或是腰間。
那個帶路的老人,在說完他的來意以後,也退至了門邊。
隻要他露出馬腳,便會徹底将他困在這裡。
這群民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強。這可不是普通民兵的作風……
齊譽看着坐在他眼前的人,開口問道:“不知您如何稱呼?”
“我姓沈,單名一個飛字,你可以和阿姒一樣叫我沈伯伯,也可以直接叫我沈飛。”
“沈伯伯。”齊譽很識趣地改了口。“我是當今大理寺卿之子——齊譽。”
這是齊譽第一次用父親的名号開頭,有些不習慣,但也隻是一瞬間的赧然。
“您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民兵。”
“呵,确實。”沈飛沒有狡辯,很痛快地承認了。
“我本屬肆乘軍,隻是惹了些不該惹的人,被罰去掌管這些民兵。後來發生了一些事,知道了他們的困境,就帶着他們逃了出來。”
不過沈飛似乎并不想就此事多談,他繼續就着剛才的話題追問道:
“如你所言,赤河軍攻岷江城,可你們将軍現在被困于此處,赤河軍短時間内難以攻下岷江城,你和你們将軍又該如何自保?可沒有第二個大軍供你們同時攻打兩處了。”
“誰說沒有了?”齊譽笑了笑,讓沈飛一愣。
赤河軍不會全部集合到一處地方,可是他在外面的時候沒聽說其他軍隊有轉移的動向啊?
“沈伯伯,可聽說過風虎軍?”
“你是說風虎軍?”沈飛聲音有些大,他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風虎軍會來岷江。
風虎軍可是他們這群當兵的人心底的傳說,神兵一樣的存在。
“正是。”齊譽收起了臉上的笑,對着沈飛正色道:
“這次聖上有令,定要徹底收複岷江,還岷江百姓一片朗朗乾坤。因此,才會派風虎軍攜同幫助。沈伯伯,聖上知道了你們的事,我們也是真心想救岷江。我們将軍現在被困在上面,風虎軍到這裡還要幾日,這期間,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們!如若您不信,大可去上面自行搜索一番,看我所言是否屬實。”
沈飛垂下了眼,他其實是相信眼前少年的話的。
不然他沒有必要拿風虎軍出來诓他,風虎軍一出,就知道他有沒有在騙人。更何況,他也被困在這裡很久了……
昏暗的光線,封閉的空間。
就算偶爾可以出去透氣,那也隻敢在夜裡跑到破廟裡走上兩圈,走的時候連腰都不敢擡,生怕有個萬一,就被人發現。
肆乘軍什麼水平,他最知道。
當初來這裡,雖然說得是救出少女村的孩子,徹底毀掉少女村。可隻有他知道,這個目标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被困在這個謊言裡,每日為大家加油打氣。
大家多在這兒待一天,他的絕望就多蔓延一分。
如今,眼前的少年言之鑿鑿地帶了另一種希望,又讓他如何不信呢?
沈飛最終點了點頭。
齊譽看着沈飛,又看向他身後的姜姒,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一切,都在計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