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擠進了昏暗的房間内,淅淅瀝瀝地灑了一地。
空無一物的牆壁和沒有任何裝飾品的高幾,都讓這間房間顯得破敗且整潔。
姜夏百無聊賴地躺在窗前的矮榻上,看着高處的房梁發呆。良久,她的視線落到了那處高幾之上。
前些日子,她将這裡的畫撕了個粉碎,能砸的花瓶全被她掃落在地。
父親罵她是個瘋子。
哈哈哈哈哈哈。
姜夏突然狂笑,眼裡擠出了幾滴眼淚。
她伸出指尖,将眼角的淚痕擦去,仿佛它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臉上。
随後,她光着腳,下了矮榻,走到了高幾前,拿起了擺在上面的鑰匙。
是昨夜姜方然留下的鑰匙。
多可笑啊,他就着夜色而來,信誓旦旦地說要救她,但又不能親自帶她離開,隻是留下了這把鑰匙。
姜夏覺得好笑極了,她跌坐在地,望着高幾出神。
笑着笑着,她将視線轉向了窗戶。
半開的窗戶隻能從内側往裡拉,外面被鐵條封死,根本推不開。
就為了怕她逃走,父親連夜叫人将這件房間的所有窗戶全部封死了。要她說,這還不夠,就應該把大門也封死,這樣才不會放姜方然那個狗雜種進來擾她心煩!
上一次來少女村,是姜方然将她帶了進來,這次則是父親。
這種不堪的地方,家中的人竟然送她進來兩次。
好巧不巧,獻給的還都是同一個人。
姜夏越想越覺得可笑,她躺倒在地,按着肚子狂笑不止。
身上素淨的白沙已被塵土沾染,但姜夏根本不在乎。她十分享受地躺在地上,覺得她就應該躺在這裡。
這才是屬于她的地方。
其實,她倒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會被送給誰,左右實現的都是父親的願望。隻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到現在還被鎖在房間裡,而不是直接被送到知州的床上。
父親的意思是,雖然這裡條件簡陋,但他仍要在這裡為知州和她準備一場婚事。
你說可笑不可笑?
姜夏伸出手,用手背蓋住了雙眼。
這簡直是太可笑了。
兩個背地裡淨做些肮髒勾當的人,在那裡推杯換盞,商讨禮法。交易的不還是女人和金錢那些俗套的玩意?
這種情況下,還非要強調名分,能說明什麼?說明父親重視她和知州的這次婚禮嗎?
鬼才會信。
他想要的,是與知州更深的合作,或者圖謀得更多。
可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
婚禮嘛……婚禮很好,剛好也順了她的意。
姜夏坐起身,将自己完全地抱成了一團。
不知道姜姒她們現在在籌謀些什麼。
她得想辦法将婚禮這件事傳出去。
可她的房門一直有人看守,她不光出不去,還見不到任何人。
姜夏無奈地站起身,重新躺了回去。
沒辦法,她隻能等。而她這麼多年裡,學會的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等待。
在一個個絕望的日子裡,等待日出,繼而等待日落。
她躺在榻上,看着太陽一點點地滑去另一個方向,就像她的人生一樣,隻能通向唯一的終點。
天黑了,可是姜夏的房間并沒有開燈。
她喜歡什麼也看不見的那種感覺,她可以和周圍的一切融到一起,這個時候,她是萬物,可以不做姜夏,甚至……不用做人。
但,門被打開了。
姜夏煩躁地用手遮住眼睛,頭也沒擡。
不管來人是誰,她都不想見。
“夏夏?”
來人輕輕地喚了一聲,然後點燃了房間内的燭燈。
房間陡然被光亮吞噬,也照清了來人的臉,是姜方承。
“夏夏?”見姜夏沒理,姜方承又喚了一聲,随後徑自抱着一個大盒子走了進來。
他看見姜夏背對着他,不肯回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兄妹二人,是何時走到了這一步的呢?
小時候的姜夏十分粘着他,對他極為敬仰,整日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姜夏就變了。她變得和母親一樣暴躁,也不再粘着他四處亂竄了。
姜方承一開始對此并沒有什麼感覺。
家中的女子而已,以後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日後對他有益的隻會是夏夏的夫婿,而他和姜夏夫婿的合作也并不需要通過姜夏。
總之,姜夏對他無用,他自然不用在她身上多費心。
可是……
姜方然想到這兒不免又歎了一口氣。
今夜,他有事要說。他們二人的氣氛,可不能一直是這個狀态。
“夏夏,哥哥來過來看看你。”
姜夏暗自冷笑,瞧瞧她們姜家人,多有趣。
有事相求從來不說有事相求,會說:我來看看你。
虛僞的讓人惡心。
“看完了可以走了嗎?”姜夏聽見他的聲音就煩,想趕緊催促這人離開。
可姜方承似乎全然不懂姜夏的意思,自顧自地走上前去,想離她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