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會忽略自己一直以來都十分清楚并且習以為常的東西。
可這種習以為常,在齊譽意識到以後,讓他覺得可怕。
姜夏和姜姒,一開始就存了必死之心。
大軍馬上到來,即将迎來希望之際,也是她們想和這裡告别的時機,甚至還為自己選了一個足夠悲壯的結局。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齊譽喪氣地低下了頭,他在怪自己。
為什麼忘記她們兩個求死的心思,為什麼沒能早一點兒攔下她們二人。
如果自己多想一點兒,是不是就不會導緻現在的後果。
面對兩個都要為彼此去死的人,他要如何才能将二人救回來?
李長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齊譽,說起來她隻和姜姒接觸得多一些,和姜夏幾乎很少交流。可齊譽不是,姜家姐妹和她們之間的關系,全部是由齊譽串聯起來的。
抛去情愛的成分,齊譽該如何面對他們在自己眼下送死的場面?
“會有辦法的,畢竟大軍還沒動,我們還有機會和時間去想拯救她們二人的辦法。”
齊譽隻是稍作點頭,他知道長樂是在安慰他。
一旁的幾人不知道姜家姐妹的事兒,也不知道他們突然自責的原因。
但這群人聚在這裡就是為了救人,總不能看着兩個姑娘……
“那個,既然明晚攻村,我們進去将人救出來不就好了嗎?”沈飛突然說道。
他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糾葛,但看情況,不論是姜丫頭也好還是風虎軍,都要在明晚大婚時動手,那到時候直接救人,有什麼不妥嗎?
李長樂沒有辦法去為他解釋她們兩個的經曆,以及為什麼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卻依舊不想留在世間。
有的時候,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她畢竟沒經曆過她們的苦,就算有不理解,也要尊重。
“明日,按計劃行動。”李長樂沒有回答沈飛的疑問,隻是下了命令,讓他們接着去準備明日的東西。
“柳伯伯,先遣一個小隊進這密道,明日指揮這裡的民兵落橋,随機應變。”
柳渤鴻笑着點頭,和身邊的将士囑咐了幾句。
齊譽也開始和沈飛囑咐明日要做的事,她們二人默契的逃避了關于姜夏和姜姒的問題。
“明日酉時我和劉大哥下水,将橋的另一端牽過去。”齊譽對着長樂說道:“婚禮定在了戍時,我想既然他們決定一切從簡,那大概也不會用很久。最大的可能就是簡單的拜堂,然後就是……”
齊譽說不下去那個詞,除了會覺得那個知州不配以外,還有種生理性的惡心,讓他想到那個詞就想吐。
李長樂點點頭,時間越短對姜姒和姜夏越不利。
她試探着問道:“要不要先救一個出來?”
既然兩個都想為彼此去犧牲,不論她們選擇救誰,另一個都會幫忙。
齊譽苦笑了一聲,随後看向李長樂。
“那你救誰?”
李長樂一怔,是啊,救誰呢?
最合理的選擇其實應該是救姜夏,因為她不會武,體質弱。明日一旦攻村,她被挾持的概率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姜姒……
姜夏如果成功離開,姜姒的心想必會更加決絕。
一個簡單的問句此時讓他們一點頭緒都抓不到。
“所以你才會沒有動作,對嗎?”李長樂終于想通了一直以來的異樣感了。
按照齊譽的能耐,不會在她們被困那麼久,還毫無動靜。現在想來,他好像隻憑借直覺,就做出了最合适的選擇。
讓她們在那裡彼此牽制,隻要她們任何一個人仍舊沒有脫離危險,那麼另一個人就不敢冒險。
“我隻是覺得應該讓她們二人在一起,隻是現在才想明白當時那麼決定的原因罷了。”齊譽搖搖頭,他哪有那麼全知全能啊,他倒是想全知,這樣就不會……
李長樂上前,捶了一下齊譽的胸口。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若是留我一人在此,可不會有你穩妥。”
“這算是李小将軍對屬下的安慰嗎?”齊譽調侃道。
“自然,所以你身為我的得力副将,趕緊打起精神,為明天的大戰做好準備。做得好了,回頭本将重重有賞!”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後,紛紛笑了。
“行了,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該做什麼。”
“我當然相信你。”李長樂說得随意,但她确實是真心的。
齊譽這個人,一直都很值得信任,他甚至從來沒有讓她們失望過。
“村裡的女孩,大概在哪個位置?”李長樂覺得有必要提前問清楚,不然真的打起來,很容易被波及。
“離排樓不遠,是一個很長的房屋,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标志性很明顯。”
李長樂點點頭,繼續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齊譽輕挑眉稍,李長樂有問題會直接問,提前和他打招呼,隻能說明這個問題應當是有些難度。
“你說。”
“你見過芝霞了,所以,你能看出她一直留在那裡的原因嗎?”
“我……”
齊譽梗住了,果然很難回答啊。
他仔細思索着,當日見到芝霞的場面。
姜姒拉着芝霞走到他面前,芝霞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拿着她的工具,便開始為他上妝,結束後便随着姜姒回到了村子。
她來得時候,很緊張。
齊譽能感覺到她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她走得時候又極其的放松,似乎少女村才是她真正的家。
可是,姜姒的故事裡,芝霞是點醒她的人,但自己見到她的時候,芝霞有一種很明顯被少女村同化了的感覺。
為什麼?
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會感覺到安心和舒适。
這合理嗎?
顯然不合理。
齊譽将自己和芝霞相處的情況告知了李長樂,李長樂聽後隻是微微地皺了皺眉。
“你能察覺到她的想法嗎?”齊譽試探着問道。
“做不到完全猜到,我沒有經曆過那種極緻的痛苦,所以無論怎樣幻想她當時的心理變化,都顯得不倫不類。所以隻能猜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