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譽突然笑了，他發現，每次長樂在判斷弱者時，都會說好長的一段話。

她似乎覺得以她現在的經曆去站在弱者的角度，去替他們考慮問題是一種對弱者的羞辱。很奇怪的理念，但确實是長樂下意識的表現。

估計長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對别人從來不是簡單的同情，而是能猜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并且不會自以為是的判定自己想的就是絕對正确。

她的想法和猜測會随着更多的感觸和信息的攝入而随時改變，長樂……似乎天生就有着極強的愛人的能力啊……

李長樂不知道齊譽在想什麼，隻是有些猶豫地繼續說着：

“她好像在篡改自己的認知，她當初從少女村也逃了出來，但似乎并沒有很快的适應外面的生活。雖然帶着恨意和姜姒一同報了仇，但她始終不知道正常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的。她沒有遇到姜姒養母那樣的人，她一直都在外面流浪。沒人教她該如何生存，外面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一旦陌生就會害怕……”

“所以，對她來說，少女村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她隻會适應這裡的生活，就算很痛，但她覺得安全？”

齊譽似乎有些明白長樂的意思了。

李長樂猶豫地點點頭。

“大概吧，不然以姜姒的描述，芝霞不該是你見到的那個樣子。”

李長樂擡頭看去，這個毀掉無數女孩的村子，就這樣伫立在這裡那麼久。這裡沒有王法，沒有救世者，她們隻能在這裡不斷地勸自己，找到活着的理由。

“在想什麼？”

齊譽見長樂的面色不大好，知道她應當是為這些姑娘感到痛心了。

齊譽生怕她也會跟着一起痛，想及時打斷她。

可誰知，李長樂笑眯眯地看向齊譽，一臉張揚地揚着下巴。

“在想一個大計劃！”

“哦？能說嗎？”

“現在不行，等結束的，我封你為我的參軍再告訴你。”

齊譽樂得不行，李長樂恢複心情的速度還真是出奇的快啊。

“你的參軍，有編制嗎？别人認嗎？”

“你在意這個做什麼？你現在也沒編制啊，不還是和我們一起聲張正義來了嗎？”

齊譽假惺惺地抹了兩把淚，作勢說道：“郡主說得我都被自己感動了，這是何等的大義啊！”

李長樂撇撇嘴，看向柳渤鴻那邊。

他在和風虎軍部署接下來的行動，沈飛将齊譽繪制的地圖和巡邏路線給了柳渤鴻，接下來就看他們的了。

“不去一起商讨嗎？”齊譽有些意外。“你不是很擅長這個？”

“我那三腳貓的功夫和人家能比嗎？”

李長樂對自己的水平認知十分清晰，這個時候她就别……

“長樂，來看看。”

齊譽壞笑着将李長樂推了過去，剛剛他就是故意說起這件事的。雖說此次帶領的是赫赫威名的風虎軍，可齊譽并不覺得李長樂不配率領他們。

這次的軍功必然是李長樂的。

劍南事件，他是聖上欽定的巡查，至今尚未述職。

岷江的事比較臨時，但他依舊參與了全程，事後仍舊要将詳情全部上述，他定要大寫特寫一番。

其實按照長樂和聖上的關系，根本不用他如此。

可相處這麼久，長樂的念想大家都一清二楚。

朝中反對之聲到時隻會更甚，他能做的就是将長樂的功勞牢牢地釘在朝上，讓任何人都無從反對，無可辯駁。

用兵之事，齊譽就沒有參合的必要了。

他畢竟不通此道，去了也多餘。

齊譽默默地退出了人群，來到當初威脅姜方然的那處空地，蹲坐下來，想着姜姒和姜夏的事。

他其實很自責，這種自責無關姜夏對他的感情，隻是他單純的在怪自己。

他看向一直在這裡發呆的無念。

無念并沒有走，他得知姜姒也被困在那間房間後，就一直一個人待在這裡。

“為什麼沒走？我以為依你的性子會去立刻去救人。”

無念沒動作，依舊保持着仰天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讓我聽你的安排。”

“明天呢？你還會聽嗎？”

“不了，你們的人已經都到了，但是她的人還沒有完全陪在她身邊。明天你們一行動，我就會去找她。”

齊譽點點頭，明天行動的話，無念不論去哪裡都不會影響大局。

原以為，無念會一直這樣安靜下去，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沉默寡言，即使同他交流，他也會盡可能用最少的字回答。

可是無念卻在此時開了口。

“她很喜歡你。”

齊譽一怔，不知道無念想要說什麼，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無念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他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半晌，他又說道：

“這裡，大概是整個地道裡，離她最近的地方。”

齊譽默默算了下方位，點了點頭。這裡的确離姜夏所在的房屋很近，但也沒有那麼近。

“如果，她活下去，離開了岷江，你會娶她嗎？”

“不會。”齊譽這次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無念終于動了，他側頭看向了齊譽，眼中帶着不解。

齊譽歎了口氣，他真的很怕感情這種事。說不清，剪不亂，理……根本沒處理。

“我若不愛她，娶她也是在害她。”

無念并不能理解齊譽的做法，在他看來，姜夏想嫁，那隻要她嫁了就會開心。

而且齊譽……

齊譽看出了無念的意思，他就知道感情這種事很難解釋清楚。

但無念也沒有多糾結，他隻是拜托齊譽一件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明日沒能救下姜夏，請你将我和她葬在一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