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還充斥着刺鼻的膏藥味兒,睿雪被放緩的語氣迷惑住,抿了抿唇。
“那你呢?你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好得很。”極快的一聲答複後緊接着是賀逢年的補充,“你可以問喬林。”
“我問喬林什麼?問他你在國外的桃花有幾朵嗎?哦不,幾十棵!”睿雪背過身,“那麼多桃花,還有譚婷漫相伴,生活過來快樂,既然過得好還回來幹什麼。”
這次的呢喃倒是被賀逢年聽了個徹底,他擰起眉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怎麼沒關系!”
睿雪轉過來,怒火再次燃燒,眼見又要吵起來一陣鈴聲打斷施法。
她看了眼備注又看了眼賀逢年,拿起手機往外面走。
門沒關嚴實,睿雪和電話裡的聲音都被賀逢年聽了個七八。
“朋友邀請我去隔壁的農家樂,你不是說最近壓力大嗎?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下,就在這個周末,來回一個小時的路程,我來開車。就我和幾個事務所的朋友,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可以就我們兩個。”
事無巨細地貼心安排讓睿雪一愣,她聽到是裴之禮的邀請就下意識想要拒絕,此刻面對他的周到,一時有些愧疚地不知道怎麼開口。
餘光瞥見床上的人往這邊看,睿雪又往門外挪了挪,輕聲道:“抱歉裴律師,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對這個回答沒有很意外,裴之禮點點頭:“這麼快就要和我保持距離了?不是之前叫我名字的時候了?”
知道他說得在賀盛鵬面前她喊他名字那次,睿雪汗了汗,“能讓您裴律師不生氣,怎麼調侃都随你。”
一聲笑,裴之禮又說了什麼,睿雪抿着唇答道:“不是,是我朋友住院了,我走不開。”
她眼皮低垂着,雖然知道賀逢年這裡不需要她照顧,但還是下意識想為他做點什麼,畢竟是因為她,他才會住院。
也确實如郗語所說,她不應該耽誤别的人,利用他在長輩面前演戲已經是錯的,必須要找時間和家裡坦白。
透過門縫,賀逢年看見睿雪低着頭和電話那頭說着什麼,醫院白亮的光落下的餘光在她頭頂籠罩着,獨獨為她開啟一層濾鏡似的。
賀逢年眯了眯眼,瞧着她眼眸彎彎,唇邊噙着的笑意一時着迷。視線随着她擡起的手移動,看到她将垂落下的青絲别至耳後,最後停留在她露出的白皙修長的脖子上,喉結一滾,移開眼。
沒過幾秒,他又看去,卻被睿雪被光點亮的笑灼地眼眶發酸。
明明從前他可以正面見她的笑顔,此刻卻像個偷窺狂似地,偷偷地從縫隙裡窺視。
和那次看到照片後同樣的煩躁強迫賀逢年移開了眼,盯着某處出神,直到門口傳來響聲他才順着看去,正好瞧見了睿雪臉上未散的笑意。
攥着被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啟唇,眼睛卻沒有看她,“誰打來的?”
“你爸。”
賀逢年:?
“你說誰?”
“是誰你要幹嘛?和你有什麼關系。”
他蹙眉:“......你别告訴我,你最後别跟我說一個字,我才不想知道他是誰,跟我有半毛錢關系,你也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賭氣的話落在空擋的病房減弱了五分的怒意,倒是聽出不少别的意味。
覺得他這樣好玩,睿雪止住手裡的動作瞧他,“本來還想着報答你今晚的救命之恩呢,既然你說沒關系的話......那是不是就不做數了?”
“你想不認賬?”
睿雪聳肩:“看你啊。你還要說啥一并說了,省得到時候弄得我像欠你的,趁早說完徹底和我沒關系。”睿雪一擡下巴,“說啊,還有啥要求。”
“什麼要求都行?”賀逢年挑眉。
睿雪雙手環胸,笑裡藏刀,“你說。”
“咚咚。”
兩人一齊看去,一位男醫生推門進來,瞧見睿雪的時候明顯一愣。
這麼細小的瞬間被賀逢年捕捉到,他看向睿雪,後者卻沒什麼反應。
“剛剛時機不對沒來得及說,同桌,好久不見。”
看着摘下口罩的林卓,睿雪捂着嘴巴,“林卓?竟然是你,剛剛是你給賀逢年處理的?”
睿雪當時在門口和警察記筆錄就沒進去,隻在門口瞥了眼那側臉,隻覺得眼熟便罷了,沒曾想竟是高中和自己做了半個月同桌便轉學的林卓。
“嗯,好巧。”林卓笑地溫煦,還是和高中時一樣的雅緻,“這是你男朋友嗎?”
“當——唔!”
賀逢年肩上一痛,看向睿雪的眸子裡蓄滿了水花。後者卻沒管他,示意他閉嘴。
“不!是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雷鋒同志。”睿雪送了按着賀逢年肩上的五指,“他的傷嚴重嗎?”
“嗯......我沒拿片子,你要不和我去辦公室聊?”
“好。”
林卓對賀逢年輕一點頭便往外走,睿雪跟着他卻被賀逢年拉住。
“幹嘛?”
“他是你什麼同學?我怎麼不記得?”
兩人青梅竹馬,從在襁褓裡就沒分開過,幼兒園到大學更是家長動用關系讓他們一個學校一個班,可賀逢年确信自己從沒沒見過這個林卓。
睿雪還是笑眯眯的,纖細的兩指拎起他的袖口便扔到一邊,“你當然不記得。”
在賀逢年疑惑的目光裡,她表面的笑意消失,“因為他是你轉學那半個月裡轉過來的,至于那半個月你去哪了,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嗎?”
賀逢年避重就輕,問道:“隻半個月你們為什麼很熟的樣子?”
睿雪語氣平淡:“因為他離開的時候跟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