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茹,我們回去。”鴦命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夾雜着一絲顫抖。她心裡起了怯意,
她并不想與人争些什麼,僥幸偷來這些時光,她已經萬分珍惜。隻盼着能與爹娘大哥團聚在一起,無病無災。
若是阮雲娘,要的,正是與她所祈願的相反之事,那她到時候又能怎麼辦呢?
她爹如今正值權利漩渦的中心,稍有不慎,帶累全族。她娘神志昏沉連照顧自己都困難,更别提能規避禍事。她大哥遠在邊關,戰事連連,又在信箋中提到阮雲娘的夫婿,以及那奇怪的話本子之事。
話本子是阮雲娘撰寫的嗎?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揭穿程顯的三心二意?與程顯和離?
鴦命整個人搖搖欲墜,倒在竹茹懷裡。
“姑娘,您怎麼了?”竹茹全力接住了她的身子。
她搖了搖頭,不欲多言。
她強撐着站起身子,和竹茹二人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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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臻書院,正值午憩時間。
“你的意思是說,方才她拿她爹的官位欺壓你?”崔鴛兀自捧着厚厚的書冊,腳步輕緩朝外走。
他下晌就要去禮部官衙點卯,這些書冊是陳夫子留下來的,他已經簡略翻閱過。預備拿回去,空下來的時候,再細緻翻看。
秦艽倚在廊柱上,眼尖地看着崔鴛邁出學舍,小跑着跟上他。
鹦鹉學舌般将鴦命的原話說給崔鴛聽,怕崔鴛不知道她惡劣的行徑,還添油加醋加了些别的内容進去。
崔鴛側過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秦艽後腦勺一緊,慌忙垂下那雙亂轉的眼睛,去奪崔鴛手中的書冊。
“公子,我說得可是真真的。我發誓,那姑娘氣焰可嚣張了。公子您作為她的夫子,她沒有一點尊敬不說,還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逃學。您一定要好好挫挫她的銳氣。”秦艽步步緊跟着崔鴛,語調抑揚頓挫。
崔鴛腳下一頓,俯瞰着他,淡聲道:“是我允準她的。”
“您允準也不行,不對?什麼?您允準?”秦艽一副不能善罷甘休的樣子,沒留神都走到了崔鴛的前面去。
忽而,瞪大眼睛,腳步旋轉過來,“噔噔噔”沖到崔鴛跟前。拔高音量怪叫道。
崔鴛沒有搭理他,側身避開他,繞道往外走。
公子竟然允許她逃課?他愣了愣神。見崔鴛已經走得老遠,心裡一慌,連忙跟過去。
難道被他猜中了?公子高風亮節,還是抵不過權勢的誘惑,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為了圖個平步青雲?
他腦子瞎七八搭的想,臉上一會兒糾結地睇着崔鴛,一會兒神情舒展像是想到了什麼美事。公子還是堕落了,不過這樣也好,他秦艽終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作為公子最信任的唯一小厮,他的要求也不高。就讓剛才對他亂吼的丫鬟,給他端茶倒水好了。
“腦子裡再亂想,就給我去寫一百遍大字。”
秦艽正美滋滋的想着,冷不丁崔鴛丢下一句話。
他舉目困惑地看過去。崔鴛已經背手走出書院。
公子怎麼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他騰出一隻手,撓了撓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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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已過,鴦府裡準備的午膳早已涼透。
鴦命也沒有心思用飯,隻懶懶地坐在前廳裡。
竹茹差遣廚娘做了碗鮮得咂舌的筍丁香菇餡馄饨來。好歹勸着鴦命吃一些填填肚子。
鴦命本想揮手讓她撤下去,眼睛慢掃過撒着綠油油蔥花的馄饨,吸了吸鼻子,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噜噜響起來。
隻能暫且将心事放在一邊,吃起馄饨來。
吃到一半,鴦文禮腳步匆匆地從大門口邁進來,身後跟着小厮順子。他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也沒有留意到鴦命坐在前廳裡。
正要轉身往書房走,他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按理說這時辰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間,他倒退兩步路,就見鴦命一臉心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