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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麗風清,袅袅粉紅。
春瀾院裡,木芙蓉花色嬌豔,競相盛放。為無盡蕭瑟的秋日續上一室美好。
鴦命挨着溫氏坐在廊下的坐凳上,陽光翩然落在溫氏的臉頰上,映襯得她姿容溫婉,氣質清雅。
李嬷嬷并幾個丫鬟弓身站在院子裡,聽候差遣。
“嬷嬷,今歲外祖家可有寄送東西來?怎麼不曾聽你提及過?”鴦命替溫氏正了正裙擺,又撣去灰塵。
李嬷嬷上前兩步,回禀道:“姑娘,已經送到了。路上遇到了水匪,就耽擱了。溫大爺家的管事與水匪周旋了許久,點明船裡是送往咱們鴦府的節禮,他們才放行的。”
“那時候正巧姑娘身體不适,所以才隻通禀了老爺。”李嬷嬷又補充解釋道。
鴦命點了點頭。
往年外祖家,遠遠隔着半個月就會把仲秋節禮送來。剛在布莊裡,她隻以為是還沒送來,沒想到是出了這檔子事。
“大舅舅家的管事可曾受傷?咱們府上的回禮可有一并交給他帶去?”鴦命心裡一急,連忙問道。話落,又看了溫氏一眼。
“那管事未曾受傷。至于回禮,老爺看過姑娘拟定的單子後,又添置了些其他物件進去。老奴一一清點過,由王管家領着人,親自押送進貨船的。姑娘放寬心。”李嬷嬷略一思忖,事無巨細般一一道來。
鴦命見李嬷嬷處理事情極有章程,遂放下心來。
外祖家時常牽挂着這邊,每逢有涉及到玄京周邊的生意來往。就會送上不少好東西來,一是怕鴦文禮公務繁忙,照顧不到妻女,二是牽挂着鴦命這個還未出閣的外孫女。
興許是江南的水土養人,外祖父外祖母身體都非常硬朗。
想起布莊剛買回來的布匹,鴦命又吩咐李嬷嬷叫上繡娘,先将寄給鴦瓒的裌衣做出來,又讓竹茹開了自己的小庫房,去年她生辰的時候,外祖家送了幾件貂皮來,反正她也穿不上,不如讓繡娘一并趕制出貂皮大氅來。一件鶴氅,是遠遠不夠的。
竹茹拿出來後,李嬷嬷上前比劃了兩下,說道這些貂皮足夠做一身大氅了,剩下的可以讓繡娘再做頂帽子出來。
鴦命點頭允了。
她想起鴦瓒送來的小玩意兒。想着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李嘉音了。反正也要向書院裡告上兩日假。打定主意,等過兩日燈會的時候,邀上她和韓钰,一起去看燈會。
便打發了兩個小厮,挑揀了些小玩意兒,命他們拿上她的名帖一道送去。
不過半晌功夫,送去李府的小厮,早早趕回來。回禀鴦命,說李府的門房已經通傳過,李嘉音應下了邀約。并回送了幾隻秋蟹,已經送到竈房去了。
鴦命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那送去韓府的小厮,她左等右等都沒等來複命。
足足等到天都要擦黑才回到府中。
“你連名帖都遞出去?”鴦命坐在前廳裡,蹙着眉。
小厮頭埋得很低,猶猶豫豫道:“姑娘,小人原是想和門房先說一聲,沒想到那門房問我是哪家的下人,小人老實告訴他是鴦府的下人,那門房把門砰的一甩,連句話都沒說。”
難道是因為她爹和韓首輔的關系?
“後面小人怕回來不好複命,又站着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門開的時候。又見日頭漸漸西斜,轉個彎跑去角門那邊守着,過會兒倒是有那采買的婆子出來了,小人也與她明說了,是姑娘邀請郡主去看燈會。小人話都沒說完,那婆子臉色一白,避小人像避瘟神一下,逃也似的去了。小人偏過頭的時候,門後還老神在在坐着個媽媽,小人走近兩步,她飛快的把門給關上了。”
小厮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王管家事後責怪他辦事不力,又空等了一會兒,才回來。
鴦命接過竹茹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說:“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道了聲是,躬身退下。
鴦命将目光從帕子上移開,心裡暗想,今日就沒見韓钰去書院,這會兒韓府連她的名帖都沒收下,這中間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隻能按下心裡的疑惑。
過了幾日,城南的積善坊裡有燈會。
鴦命特意挑了身粉紅蝶戲牡丹長裙,頭上簪了根海棠花流蘇步搖。又在臉上細細地敷了一層粉,輕微點了口脂,才出門去。
她和李嘉音約好在放生橋邊的賓至酒樓見。
李嘉音早早地命人包下二樓臨街的包廂,等在那裡。
鴦命剛下馬車,就見禮嘉音的貼身丫鬟寶兒翹首候在酒樓的大門外。
“鴦姑娘,我家姑娘在二樓等着您呢。一邊兒埋怨着您許久沒想着找她,一邊兒又點了一大桌子菜,興緻勃勃地等着您一起碰一杯呢。”寶兒笑着邊走邊說。
鴦命笑着附和兩句,包廂在二樓最裡側的位置。
視線廣闊,可以看見放生橋邊的所有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