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哎,小的這就去。”黃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又驚又喜答應道。胡亂将腳上的淤泥擦到發黃的枯草堆裡。
見黃秀撒開腳丫子跑遠。
衆人折身回了莊子。沒多久,黃秀面帶喜色的回來了,手裡提着滿滿登登的綠葉菜。綠葉菜明顯是剛被人匆匆拔下來的,根部還帶着泥。
鴦命坐在飯廳裡,溫氏和兩個女童撲在一旁的毛毯上,三個人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在商量什麼。
黃秀見狀,把綠葉菜放在門外的空地上,走上兩步台階,沒有跨進門檻,站在廊下,躬身道:“姑娘,這是她們的爹娘剛拔下來的。說是鄉下沒什麼好東西,權當給夫人和姑娘添道菜。”
他去和堂兄堂嫂說的時候,把二人着實震驚到了。
玄京裡的貴人,在他們的印象中,可沒有這麼好說話的。雖然大家租着地,但是往常也沒有正經打過照面,堂嫂因為一連生了兩個丫頭,被婆婆各種擠兌。明裡暗裡被叫賠錢貨。這下,被貴人看入眼,倒是可以揚眉吐氣一把。
鴦命斂下眉目,手上飛快地翻閱着徐管事拿來的冊子,不是賬冊,而是列舉現今莊子上一年四季種的作物品類。以及何時播種,何時收獲。中間是否有斷檔期。
她聽見黃秀的回禀,有些心不在焉,眉梢輕擡,溫和道:“可有謝過?拿去竈房吧,讓竈房今兒辛苦些,多做一桌菜,一會兒莊子裡的人都到這裡來,一道用。”像是怕黃秀不懂她的意思,從冊子裡擡起頭來,微笑道:“本就應該感激一番的,幫着我娘打理莊子。正巧今兒我們在這裡,索性一起聚聚。”
“栀子,你對這裡比我們熟悉些,你帶着竹茹去打些酒來。”她側目看着栀子和竹茹,後者立馬喜笑顔開地拉着前者的袖子,告退下去。
漸暗的夜空,鑲上一顆又一顆明亮的星子。莊子外挂起兩盞紅燈籠,不見寂靜,相反熱熱鬧鬧,一幹下人都擠在了二進院裡。臉上都洋溢着明顯的喜悅,東家恩典讓他們來上桌吃飯,是對他們這半年辛苦勞作最好的肯定。
因為顧及到鴦命還未出閣且是女眷,李嬷嬷就提議下人的一桌擺在飯廳外的院子裡。
衆人齊齊拱手謝過後才落座。一時間推杯換盞,都十分盡興。
鴦命朝着竹茹使了個眼色,竹茹便站在廊下,高聲道:“姑娘念着你們勞苦,特地命我給你們發些賞錢,多少是個心意,還望你們同心協力,繼續好好在莊子裡幹。”
坐在院子裡的衆人都心下一喜,趕忙站起來連聲道謝。
發過賞錢後,衆人又稍微坐上一坐,怕東家誤會他們是好吃懶做的,就連連推說明日還有活,各自揣着賞錢,心滿意足的告退。
熱鬧過後,黃秀也帶着兩個女童要告辭家去。
鴦命摸了摸她們稀稀拉拉的頭發,柔聲道:“替我謝謝你們爹娘,明日我們就要回去了,下次,你們爹娘帶你們進城的時候,可以到永安坊裡的鴦府來尋我們玩。”
話裡的意思,等同于以後願意與她們常走動。
“姑娘,這妥當嗎?”黃秀左右手各牽着一人,神情有些錯愕。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姑娘的意思,是讓大丫二丫以後去鴦府裡玩。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鴦命的給出的這個承諾很有重量。
鴦命點頭,好笑道:“你難不成以為我在诓騙你不成?”
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再說,因為外祖家遠在江南,府裡來往的親眷大多是本家,而且由于上兩代出了敗家子,本家能走動的親眷也不是很多。
何況,溫氏喜愛孩子,就這麼半天的功夫,眼看着她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甚至鴦命問她問題的時候,她都能正常回答兩三個字。
看來,還是心結所緻。
鴦命扭頭看着垂首坐在軟凳上的溫氏,背對着他們,心情郁郁,她一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定是看着大丫二丫要回家去了,心裡舍不得。
黃秀激動地抖着嘴皮子,放開二人的手,就要給鴦命跪下,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緣可謂是千載難尋的。
被鴦命輕呵一聲制止。
他又輕輕推了兩下二人,讓她們親自和鴦命道謝。
鴦命揮了揮手,示意不要這麼見外。黃秀又謝了再謝,才帶着一步三回頭的二人回去。
“娘,咱們去洗漱吧。”鴦命回過頭,坐在溫氏身邊,想要攬過溫氏的肩膀,奈何溫氏僵着身子,理都沒理她。
明顯是在生悶氣。
鴦命附耳過去道:“改明兒我邀上她們去府裡玩成麼?到時候你可以和她們一起剪下院子裡開的正好的花,插在瓶子裡,也可以讓廚娘做些外祖家那邊的糕點,玄京城裡沒有的糕點,她們沒有吃過,肯定喜歡。”
溫氏的肩膀這才松下來,但似乎還有些不高興,她鼻翼翕動,哽咽道:“想回府了,我想回府。你爹在府裡,我想回去。他還沒吃飯呢,我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