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雖作婦人裝扮,但面容白皙,眼神閃爍,反駁道:“怎麼不是我夫君了?我懷了他的孩子。又在軍營裡為他洗手做羹湯,更遑論後來——”她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衆人都以為她是知道羞恥了。
實際是因為武進伯的嫡子——程顯,已經站在了人堆裡。
正臊紅着臉,想要掉頭離去。
“程顯,你來得正好,把她領回去。已經影響我正常做生意了。”阮雲娘從身邊的女使手中接過算盤,噼噼啪啪打得飛快。終于,她停下動作,吐出一串數字:“五十三兩又二百十一文。你現在手裡估計也沒那麼多,到時候讓你府裡的下人直接交給我這鋪子的掌櫃就可以。”
她說完,把算盤遞還給女使。頭也不回走進了鋪子裡。
“憑什麼!你竟敢——”那女子眼睛瞪得像銅鈴,驚詫道。她的聲音高昂激動,圍觀的百姓都吓得往後倒退。生怕她太激動動了胎氣賴到他們身上。
程顯上前扯住她的袖擺,示意她少說兩句。
鴦命被這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顫。揉了揉不适的耳朵,心道:這到底是何其深厚的緣分。竟然又碰到了阮雲娘,并且又是這潑天的熱鬧送到了她的眼前。
車夫在外面問,是不是要繞道回府。
被鴦命一口拒絕。熱鬧,當然要看熱乎的才行。
她又調轉視線,找了找,果然在一個角落裡,看到韓钰的丫鬟——紫芙,正捏着一顆香噴噴的栗子,邊看邊吃。
竹茹湊過來,顯然也看見了紫芙,一言難盡道:“這,郡主可真是和姑娘臭味——”
鴦命咳了咳,不懷好意地掃了她一眼。張嘴吐出兩個字:“月例。”
竹茹瞬間喪着一張臉,當機立斷道:“真是興味相投。”
鴦命又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懊惱,幹巴巴道:“姑娘,您這不是為難我嗎?奴婢肚裡本來就沒多少墨水。”
鴦命笑了笑,不再為難她。專心緻志看起外面的熱鬧來。
那婦人掙脫程顯的手,快步走進鋪子裡。把阮雲娘扭扯到鋪子外面來,還揚聲道:“大家都來評評理,本身和離又不是休棄,為何還要拿走前任丈夫的銀子,還足足有一萬兩。一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天知道她聽說阮雲娘拿走伯府一萬兩銀子的時候,差點沒一頭昏死過去。
武進伯府早年還富貴,現在是徹底有些敗落了。加上武進伯在戰場上受了傷,瘸了一條腿退下來後就再也沒有上過戰場。
武進伯夫人娘家也不是什麼顯赫的人家。
所以家産在這幾年是肉眼可見的縮水了不少。
這一萬兩,她還是聽阮雲娘留在武進伯府的丫鬟說的。說是府裡東拼西湊,又去别的地方借了不少,才湊齊的。那丫鬟也是個黑心的,天天纏着程顯不說,還故意在她面前挑撥離間。所以她一直壓着程顯,不讓他擡她做姨娘。她就是要惡心她,惡心阮雲娘。
實際,她不知道。阮雲娘壓根不在意。
她被女子扭扯住頭發,又礙于對方是孕婦,無從下手反擊。隻能任憑她将她扯到鋪子外的大街上。鋪子裡的女使都趕出來想幫她,被她重新趕回了鋪子裡去。
這件事,她自己可以解決。
程顯走近兩步,把那女子手中抓着的,阮雲娘的一縷頭發,掰出來。他顯然是真的動怒了,尤其是看到阮雲娘被扯着頭發,卻一言不發。
他對阮雲娘還有情誼,畢竟這是他自己看中後,不顧爹娘反複娶進門的。如果不是阮雲娘不同意與白茶共事一夫,說不定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想到這裡,他的語氣有種豁出去的感覺:“白茶,你如果再這樣胡鬧,我與你。”他嗫喏了兩下唇瓣,最終吐出那句話:“我與你就此作罷。各不相幹。”
白茶抖着唇,眼睛裡噙着淚水。不可思議道:“你要與我各不相幹?嗯?”她挺起滾圓的孕肚,一步步逼近程顯,逼得他節節後退。她繼續道:“我這肚子裡,可是你們武進伯府唯一的香火。你要與我各不相幹?”
程顯面色一僵,瞥見阮雲娘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裡還帶着濃濃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