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茹上前捏住她的手,急促道:“嗳,姑娘您就别猜了,崔大人現在就在前廳呢,和老爺坐在一起商議呢?您不去看看嗎?”
按理說,這樣的事,作為女子應該回避。但是鴦文禮不是那種迂腐古闆的文官,自然在規矩上就沒有那麼死闆。
鴦命騰地站起來,都不知道該先邁哪隻腳了。她眉眼彎彎,嘴角帶笑,拉着竹茹的手,急聲問:“隻有他一個人來的?爹的反應如何?”
竹茹看着她的反應,放下心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剛才姑娘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她還以為她對崔大人并無心思呢。
“奴婢聽順子說的時候,崔大人剛來呢。姑娘現在快去,還趕得及,您要是去晚了,事情都談妥了。”竹茹咧着嘴對鴦命笑,眼神裡全是催促之意。
鴦命沒有再拖時間,拎起裙擺就往前廳的方向跑。她心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快,還是心裡緊張的原因。
穿過一道垂花門,她的步伐反而慢了下來。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心裡糾結到底要不要過去。她知道崔鴛的脾性,任誰也無法強逼他做任何事,原先她落水,被他救起來,當時他娘逼着他來求娶,他都沒有來,後來燈會上……她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他是真心實意的嗎?還是因為外面的流言蜚語,被逼的?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對他是有意的。可能是因為前世的自己,生性喜愛自由,不喜被束縛捆綁,再加上下人們的調侃,對他就越來越抵觸。
想起自己曾經對崔鴛做的事,她的眼神裡充滿愧疚。千頭萬緒讓她的步伐越來越緩慢,跟在後面的竹茹,連忙上前催促:“姑娘?”
鴦命轉身問:“竹茹,你說崔鴛是真心的嗎?”
竹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推了推鴦命:“姑娘,您問的是什麼傻問題,是不是真心,您自個兒過去聽聽不就知道了?”
鴦命呼吸急促,腳下仿佛灌了鉛般沉重,她平複了心情,才點頭道:“你說的對,我這就去看看。”
她從前廳的側門進去,放輕腳步聲,坐在紫檀石面屏風的後面,擡眼望向另一頭,正坐在圈椅裡的兩個人。
她爹高高在上地背靠在椅子裡。崔鴛坐在下首,背對着她。
她出了一手心的汗,攥着膝蓋上的裙身,豎起耳朵聆聽二人之間的談話。
鴦文禮面無表情,斜了眼屏風的位置。心裡“哼”笑一聲,這急性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意思嗎?不過她坐在那兒聽聽也好,至少他也能知道她到底屬不屬意。
他擺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勢,冷笑道:“你既然說要娶蠻蠻過門,為了證明重視這門親事,應該請個官媒過來提親,而不是這般沒規矩,自己就跑上門來的。”
“再說了,你說要娶蠻蠻,你可知道她平時吃穿用度,都要耗銀多少?就敢誇下海口說要娶她?”鴦文禮挑剔地看了眼崔鴛,見他穿着身豆蔻青圓領袍,還算新的樣子。勉強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鴦命朝她爹頻頻使眼色。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意思。好端端擺出這副樣子做什麼?這不是擺明了要讓人家打退堂鼓嗎?
鴦文禮無視屏風後面灼熱的眼神,他捧起一旁的茶盞,觀察崔鴛的神情。蠻蠻還是太心急了,太坐不住。但是他這個當爹的,可要好好把關。
朝中關于這位的傳言,大多是些贊賞之詞。包括三年前吏部考評政績時,他也留意過眼前這位,當時剛摘得探花郎名号的評語。簡短卻及其肯定。所以皇帝擢升他為翰林院侍讀的時候,他也沒有多驚訝。
隻不過,若是讓他做他的女婿。還有待商榷。
崔鴛身闆坐得筆直,神情平靜。他坐在鴦文禮右手邊下首的位置上,斟酌了一會兒,才沉吟道:“我知鴦大人對我并不甚滿意。但如今,我想鴦大人想必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選迎娶令愛。”
說着,又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什。一方繡着蘭花的帕子似乎包裹着什麼東西。
鴦文禮聽完他的話,重重放下茶盞,厲聲道:“你的意思是,我鴦文禮的女兒無人願意迎娶是嗎?還是非得要選你這個出身不顯,家底不豐的五品侍讀不可?”他掀起眼皮,眼神銳利:“那你說說,你迎娶蠻蠻,家中可有備下多少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