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回到房間的時候,沈周容正捧着一本書臨窗靜讀,聽到動靜後轉過身來問她,“可見到申屠禦?”
自她到來,申屠禦一直對她避而不見,她每次去,不是被護院攔住,便是被暗衛發現,以長青的功夫,區區暗衛不在話下,必能見到申屠禦。
“回殿下,申屠禦說,待洛恒歸朝,殿下便可來去自由,屆時,他自會向殿下賠罪。”
“洛恒?”
沈周容啪嗒一聲放下手中書,疑慮道:“他将我留在府中,是因為洛恒?”
良久,實在想不通其中關竅的沈周容繼續問:“申屠禦還說了什麼?”
窗棂前,長青站的恭敬,搖曳的火焰掃過她垂下的眼睑,燭火明豔。
“申屠禦隻提及了洛恒一人,再無開口。”
洛恒……洛恒……
沈周容越想越覺得奇怪,可任憑她如何想,都想不到自己與大齊這位年輕皇帝有何關系,直到突然想起兩人——申屠令容與嘉甯郡主!
不知為何,沈周容心中暮的一驚,嘉甯郡主說自己與她曾相識,若此話當真,那麼她與申屠令容極有可能真為舊相識。
那麼洛恒呢,會不會也是她沒有記憶中的其中一員!
沈周容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望着眼前跳動的燭火,一顆心再難安定。
長青見狀,悄悄退了下去,隻在出門時,面上閃過一抹不忍。
這一夜,整個申屠府有四人徹夜難眠。
隐霧自長青出現後一直陪在申屠禦身邊,此時立于院中,申屠禦仰頭望月,他便一直靜靜待在一旁。
一整晚,申屠禦隻開口說了一句話,像是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說,文相是會選皇上,還是選她?”
屋子裡,沈周容開始細細梳理自己的記憶,理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後終于确定。
她記憶中最早的第一人,是她母後升平皇後。
而那時,她七歲。
七歲之後,她先是入住大安皇宮聖陽閣,至新皇登基後遷府宮外,入住鎮國公主府,直至今歲南下江南。
期間一直居住大安皇都内,并無外出。
如此,若她真的來過大齊,隻可能是在她七歲之前!
七歲時……
她是流落在外被找回的皇家血脈。
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因太過匪夷所思,沈周容一下從沉思中驚過神來。
她丢失的記憶,真的是因為天蒙噬心蠱嗎?!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以至于在早上長青進門請安時,她不自覺問出口。
“屬下不知,當年,是皇後娘娘告訴屬下,殿下您身中噬心蠱,因此心智有變不記往事,要屬下務必時刻守在殿下身邊。”
聽長青此言,沈周容喃喃道:“所以,未解蠱之前,我一直性格暴戾,嗜殺成性!”
可這些,她都記得,若說噬心蠱會令人失去記憶,可為什麼,在解蠱之前她記得七歲至今所有的事!
長青見她面色不好,忙道:“自解蠱後,殿下與之前大不一樣,溫和愛笑,敦和愛民。”
本是長青安慰之言,沈周容卻聽的一驚!
她是舜華,不是真的沈周容,被前主遺忘的記憶,她又如何能尋回?
至此,從昨夜至今一直忐忑難安的心,仿佛一下子尋到了定點,徹底安靜了下來。
想通此處關竅的瞬間,沈周容又變回了之前沉穩心境,整個人低頭一笑盡數釋然。
“忘記便忘記吧,無論發生如何,無論這座皇城内有什麼,自當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長青見她開心,自己更開心,忙問她:“殿下,咱們今日做什麼?”
沈周容起身走到衣櫃跟前,吱呀一聲,衣櫃門被打開,琳琅滿目的新衣瞬間映入眼底。
指尖掠過,最終挑了一件紅底藍裙,張揚又明媚。
“晴光大好,正是出門好時節!”
“從前事我既不記得,那就找個知情的人,有備無患總好過有患無備!你去請申屠小姐,就說我欲出門走走看看,想邀她一起!”
長青應聲,出門後吩咐守在門外的兩名女婢入内,伺候沈周容梳洗打扮。
因沈周容的一句是否也曾相識,申屠令容一夜難眠,長青來尋她時,正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仰面躺在床上空望屋頂。
聞言狠狠瞪了長青一眼,這個人,下手也太重了,她肩膀到現在都還疼!
卻不想長青等都不等她回答,轉身便走,急得她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
“我去,我去!讓你主子等我洗把臉!”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随侍,申屠令容生怕沈周容不等她就走,急得連衣裳都沒換,匆匆洗漱一番就往外跑。
誰知竟硬生生讓她在府門外足足等了一刻鐘,才見來人一身容光煥發,不僅穿的靓麗奪目,還畫了時興的妝容,同身邊長青有說有笑的出來。
氣的申屠令容狠狠踹了門口石獅子一腳。
馬車内,沈周容看着依舊氣鼓鼓的申屠令容,難得的調侃了一句。
“申屠小姐倦色頗濃,莫非昨夜一夜無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