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吊唁福樂郡主的其他人,進出并未遭到看守阻攔。
穆駿遊這些人也很無奈。
别說穆駿遊這一行人是來祭奠福樂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帶武器;就算真帶了武器,又怎能在王府動手?
吳王可以說他痛失愛女,做出軟禁官員的糊塗事,他們呢?
所以在吳王當真對他們動手、威脅到他們人身安全前,這一行人隻能“敵不動我不動”。
當杜宣緣回來後,所有人都看向她。
終于“動了”。
他們在等杜宣緣開口。
杜宣緣朝他們颔首,道:“王爺請我們在王府暫歇,避一避那膽大包天刺殺權貴的賊人。”
此話一出,衆人神色各異。
不約而同的是,他們的神情裡皆帶着些懷疑。
誰都不會相信吳王是真的好心。
穆駿遊終于能趁大家目光都落在杜宣緣身上的機會,上前“質問”她究竟發生什麼事。
杜宣緣掃了眼周圍人,王府私兵、六州刺史一個都沒放過。
她道:“此事稍後待我向将軍細細說來。”
穆駿遊信她,故作為難的模樣,放棄追問。
但其他人顯然不這麼想,聽見杜宣緣這話都露出急切的模樣。
将他們困在王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焉能安心等一個“稍後”?
可在他們要開口質詢杜宣緣時,周圍的王府私兵已經上前“請”在場各官員去客房休息。
無法,他們隻能魚貫而出。
就是每一個人路過穆駿遊時,都要用飽含期待、希冀、信任的目光凝視一番穆駿遊。
本來還挺輕松的穆駿遊,被這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的目光搞得像是突然背了一座山的壓力。
他頻頻瞥向杜宣緣。
在接收到杜宣緣安定的目光後,穆駿遊終于感覺自己喘氣暢快了些。
守在靈堂那些私兵“護送”着穆駿遊一行人前往客房。
他們住得房間倒很靠近,還是一人一間,雖然每人門口都配置了兩名看守,但都在距離門口三尺開外,絕不會偷聽屋裡的動靜,勉強給了這些高官一點兒尊重,就是每個房間的窗子都是封死的。
很有監獄風格的裝修。
杜宣緣伸手摸了摸封窗上毛躁的木刺、嶄新的釘子。
“看來是昨夜臨時封上的。”她沖身後的穆駿遊笑道,“看來這幾個房間是吳王特意為咱們準備的,今天不論發生什麼都要把咱關進來。”
穆駿遊沒她那麼好的心态。
屁股還沒挨着椅面,立馬又起身在杜宣緣身邊轉悠,多次想要開口詢問,但見對方氣定神閑的模樣,又想起杜宣緣說的“稍後”,隻好憋回去等杜宣緣跟他“細談”。
杜宣緣的注意終于從窗子轉移到穆駿遊身上。
她道:“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你千萬不要緊張。”
穆駿遊:?
杜宣緣:“吳王想要安南軍的軍符,不給就不放咱們。”
她仔細觀察穆駿遊的神情,覺得穆将軍還是非常穩重的,聽到這種對朝廷下轄的正規将軍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的話,居然面無表情、如此冷靜。
下一秒,穆駿遊的表情裂開了。
穆駿遊:???!!!
“吳王要什麼?”穆駿遊首先質疑自己的耳朵。
“軍符,安南軍的。”杜宣緣乖乖重複,一字一頓,非常清晰。
穆駿遊嘴巴翕動。
好半天他才問出聲:“你知道軍符是什麼嗎?”
杜宣緣點頭:“一式兩份,一份在軍首手中,一份在朝廷兵部。中央要調兵遣将的時候,就派使者拿着軍符來地方找軍首,隻有兩塊軍符的形狀能對上,才能調動那支軍隊。”
穆駿遊:……
“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那也應該明白他的重要性吧?”穆駿遊這回是真給杜宣緣整破防了。
杜宣緣答應下吳王這麼個要求,他該怎麼辦?
“重要嗎?”杜宣緣歪着腦袋反問。
穆駿遊被她氣到失聲,背過身深呼吸幾下,才轉過來想跟杜宣緣好好說道說道。
隻是對上杜宣緣透亮又甯靜的雙眸,他突然明白過來。
杜宣緣知道,她很清楚軍符的用處以及重要性。
但軍符的重要性隻是對受朝廷管控、忠心耿耿的将領而言。
穆駿遊和吳王都是進入了一個思維慣性的誤區,覺得“軍符”非常重要。
然而實際上,對現在的穆駿遊而言,并不重要。
軍符隻在朝廷調動地方兵馬上有用,若是穆駿遊對朝廷赤膽忠心,自然不能将軍符交給吳王。
可穆駿遊早就被杜宣緣策反了。
穆駿遊沉默下來。
半晌,他艱難開口:“那我們現在是要向吳王投誠嗎?”
“不。”杜宣緣給出一個否定答案。
她笑眼微彎,吐出四個字:“取信,背刺。”
“背刺?”穆駿遊不明白這個詞兒的意思。
“背後給他來一刀。”杜宣緣指尖在封窗的木闆上輕敲。
明白杜宣緣的意思後,穆駿遊心下松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