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頓住腳步，回頭望向文妃。

她又想找什麼茬？

“榮王妃請看。”她勾勾手指，宋清婉疑惑地走上前，文妃的手指着湯羹，濃白色的湯羹裡，長長的黑發顯得格外顯眼。

“榮王妃不想解釋一下嗎？”

宋清婉擡起頭來，一臉無所謂：“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就是混進去了一根頭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文妃瞪大了眼，又望向高位上坐着的人：“陛下，您看她，雖然湯裡掉進了頭發，老老實實認錯了也能原諒，□□王妃卻如此傲慢！”

“這可無我無關。”宋清婉神色坦蕩，“我們在淮南時，專門為廚子設計了一款帽子，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文娘娘要來問我罪之前，還是先讓太醫診治一下自己是不是有掉發之症。”

說完她勾勾唇角笑起來，又靠近了文妃幾分，用隻有她們兩人聽到的聲音道：“要快治療哦，免得頭秃就難看了……”

“你——”從宋清婉的視線看過去，文妃的表情可堪精彩，她幾乎是克制不住要出手打她，宋清婉靈活的一閃，隻看到一陣掌風過去，文妃落了個空。

文妃先前覺得她隻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廚子，頂多伶牙俐齒了點，願意嫁給裴逍的人，腦子估計也是蠢的。

但她今日這般，當着一衆臣子和皇上的面下她面子，足見她本人性格就是不好惹的，或許，她遠比裴逍精明的多。

“好了，隻是一根頭發，讓人撤了便是，榮王妃快落座吧。”皇上實在不想破壞大好的宮宴讓人看笑話，平靜出聲阻止這場鬧劇。

宋清婉立即歡喜地道了謝，回頭時，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的父親宋相，此時正用一種萬分期待與谄媚的目光看她。

“做菜！你腦子裡隻有做菜！我堂堂宋相，怎麼就養了你這樣丢人的東西！”一身華貴衣襟的男人當着她的面，将廚房裡生母為她置辦的廚具摔了個爛。

廚房裡的光線不怎麼好，宋清婉跪在冰涼的地闆上，無聲的望着心愛之物碎成一地，廚具碎裂一聲一聲砸在她的心上，心底也由此破了一個大洞。

“好了，這下什麼廚具也沒有了，你也該收收心思了。”男人氣息稍緩，“你那早死的娘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與二殿下訂了婚約。”

見礙眼的東西都消失了，他喃喃道，露出了一個興奮癫狂的笑容，将地上的她攙扶起來：“皇上說了，隻要你好好學禮制，你還能嫁給二殿下。二殿下是人中翹楚，以後你就是皇後了！”

宋清婉咬着牙，倔強的盯着地上的碎屑，眼底飽含着痛苦與絕望。

“清婉乖，你不是與二殿下關系最好了嗎？你一定也想嫁給他吧。”男人的溫度透過手臂傳給她，可是卻永遠無法抵達心裡。

在這個父親的眼裡，她隻是一件用于交換前程與利益的工具。她有資格嫁給裴逍時，他将她捧在手上哄着他，她失去資格時，又像垃圾一樣對她棄之不顧。

對他來說，裴逍也是一樣的工具。

她還記得出嫁前，宋相一臉厭惡地看着她：“你和二殿下，就該是天生一對。”

她當時單純的以為，他是指她逃了十年還是擺脫不掉嫁給裴逍的命運，如今想來，他隻是覺得裴逍失去了成為儲君的資格。和她一樣，沒有什麼指望了。

嫁給裴逍這幾個月，他沒有問候一句，如今，見她有用了，宋相又想認回她這個女兒了嗎？

宋清婉收回心底的思緒，走到裴逍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我今天是不是很帥？”宋清婉靠近他，在他耳邊輕快問道。

裴逍擡眸，笑意盈盈：“被王妃護着的感覺，真不賴。”而後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般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是了，裴逍與宋相是不同的，裴逍不會逼她，甚至為了她甘願放棄那個身份。

她又何必為那些讓自己不愉快的人傷神，她過得很好，身旁有良人相伴，這就足夠了。

兩人今日都身着紅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眉目間皆是情義，如同一對紅塵眷侶，天造地設。

宴席繼續，文妃咬着牙，目光怨毒地看向他們，不想就這樣簡單放過他們，她嘴角一勾，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榮王妃心懷大義，且做了這樣一桌好菜，不止榮王爺做了什麼呢？”

“四殿下前幾日武藝又精湛了不少，六殿下作的詩得了夫子的誇贊……而榮王爺卻每日荒廢度日……”

她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在說裴逍是一個躲在别人背後吃軟飯的無能廢物。

這女人就不能消停些麼，好吃好喝都堵不上這張聒噪的嘴。

宋清婉心道你自己都是皇室的寄生蟲，連我都沒嫌棄裴逍，你憑什麼說裴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