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看他一眼,叫下人出去,低聲問,“怎麼了?莫非阿遠又有什麼想法了?”
不是都商定好了,尋個差不多合适的日子,他們兩口子就因姜氏一族要将孫子除族一事吵架鬧翻臉,若不是今日早早來找阿甯,她都打算今天就跟他“翻臉”回娘家的。
“不是阿遠,”姜老爺子坐在暖榻上,示意雲氏也坐下,與她道,“我是想阿甯之前說的話。”
雲氏不解,阿甯說的可多,“什麼話?”
“就是分宗之後,咱們是不是繼續留在京城,阿黎你怎麼想?”
雲氏名黎,看向自家夫君,這些天思慮過重讓他眉頭紋路都深了些,很是灑脫地道:“這不都是你們男人該操心的事,我一個女人家知道些什麼。”
她不是操心的命,嫁過來後有婆婆操持家務,自己接手沒幾年又娶了溫婉柔韌的兒媳,中饋上隻搭把手,家裡又清閑無甚糟心事,越發養的閑散自在,越活越通透。
“你也不必考慮若離京,我離娘家就遠了,我還真想出去走走看看,活了這半輩子了,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城外莊子上,”雲氏不用問就知道自家夫君顧慮,“往外面去看看也算是長長見識,等阿甯說的那些風波過去,咱們再想辦法回來就是。不都說,樹挪死人挪活,我覺着咱們挪動下或許才有生,畢竟阿甯都堅持的事,可見有她的理由。
再者說了,咱們家跟侍郎府鬧翻了,若是留在京城,那侍郎府或許不對付咱們,轉頭對付雲家。倒不如咱們離開京城,咱們都被逼的離京了,侍郎府那邊也不好對雲家如何了。”
說完,她瞪了姜老爺子一眼,“這些我早就想透了,該不會這麼些天了,你還蛄蛹在什麼鄉土難離的吧?有什麼不好離的,隻要能好生活着保住命比什麼都強。你也快些決定,别墨迹,要是決定出京,還得趕緊想好往哪裡去,活動下外放的差事之類,可有不少的忙,别浪費時間。
這事其實簡單的很,也就是你們愛多思多想,要我說,這些都是虧了阿甯的際遇,咱們才能提前計劃着躲開,那誰的話不聽,阿甯的話咱們必須得好好聽着,咱們家的轉機就在阿甯身上,她就是關鍵。”
從坐下到現在,姜老爺子隻簡短兩句話,便換來妻子這許多的話。也非是絮叨,隻是姜老爺子忽然就發現了,自家孫子那天在侍郎府話密且急,還有孫女簡單直白的性格來自于誰了,反倒有些想笑。
見他笑,雲氏頓時得意,“怎麼?覺着我說的很有道理,想通了是不是?”
看,别看她不愛管事,但決定事的時候還得是她才行。
望着經年如舊性格開朗的妻子,姜老爺子握住她的手,“我這不是擔心離京,你離娘家遠了,會受不住想娘家嗎?心疼你。”
雖說上了歲數,但老兩口感情甚笃,沒有小兩口那時的膩膩歪歪,也恩愛親密。
雲氏嗔他一眼,“知道了,都老夫老妻了還這樣說,小心叫人聽了去。”心裡其實受用的很,眼角細細紋路都散發着幸福。
姜老爺子寵溺地看着妻子,不管經過多少歲月,在他心中妻子都如少年時候哪個滿眼嬌嗔的少女般美麗,夫妻一同老去亦是幸福。
複又提起正事,“那便聽阿甯的,隻是這去處?”
“阿甯想要去肖家在的北地,說起來慧娘這些年遠離娘家人,既然咱們要離京,不如奔肖家所在去,有親家這親戚在,總比咱們去到一個陌生沒有熟人的地界好太多。”
肖家人好,雲氏也心疼兒媳。
“隻是,幽州未必正好有适合我跟文康的職位,”外調可不是想去何地便去,須得時機剛好有空缺官位替補過去。
“試試看,就算不到親家在的州府,在附近離得近些總也是好的。”
姜老爺子點點頭,他不會因妻子是女子便輕視她的想法,就算妻子多居後宅,但兩人遇事也有商有量,他也會與她講一些外面的事,這些年一直如此,尊重妻子的想法和看法。
也正是來自夫君的愛重,雲氏才越活底氣越足,心态通透容易看淡事情本質。
“既如此,我這便與文康商量下,你也跟兒媳說聲,”其實姜老爺子知道,這件事的關鍵在他們老兩口身上,“若定下,待晚食時,便讓慧娘往北地寫信吧。”
雲氏道:“那今晚全家便吵上一架,然後咱倆鬧得動靜大些,明日一早我就帶慧娘和孩子們回雲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