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的鋼琴聲響了很久。
今天是國慶假的最後一天,溫禮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戴上耳機,埋頭做試卷。
書桌上堆了厚厚的一疊作業,她輕擰着眉,跟數學題較着勁兒。
半個小時後,隻剩最後一道大題,冥思苦想半天,也沒想到解題方法。
溫禮抓了抓頭發,有點煩躁。
更讓她抓狂的是,溫淼那家夥不知道彈的什麼曲子,沒有一個音符在調子上。即便是戴着耳機,也沒法忽視那魔幻的聲音。
頭疼得簡直要爆炸。
溫禮摘掉耳機,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往隔壁房走。
門沒關,她悄無聲息走進去。小家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閉着眼,靈活的小手歡快地敲着黑白鍵。
直到一曲完畢,才發現身後站了個人。
“姐姐,你怎麼在這?”溫淼從椅子上跳下來,仰着小臉問。
溫淼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五歲,一雙眼睛又大又圓,長得也是白白胖胖。
“彈完了?”溫禮覺得自己對着那可愛稚嫩的臉,脾氣瞬間沒了,她微微一笑,“姐姐還有很多作業沒完成,你去客廳玩會兒,行不行啊?”
溫淼聽話地點頭,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客廳。
終于安靜了。
溫禮松了口氣,回到房間繼續苦戰。
又半個小時過後,她拿着水杯到客廳倒水,意外地發現,溫淼居然不在。
大門敞着,對門有聲音傳過來。
雖然說小區内的治安還不錯,但是家裡沒大人,大門就這麼開着,實在不安全。
溫禮喝了口水,打算等溫淼回來,好好教育一番。
正想着,對面的門開了。
蔣讓穿着黑色運動服從裡走出來,懷裡抱着個籃球,男生高大清瘦,溫淼站在他後面,矮了一大截。
小家夥探出腦袋,俏皮地問:
“姐姐,毛毛哥哥要去打籃球,我可不可以去呀?”
溫禮放下水杯,趿着拖鞋走過去:“你又不會打,去幹什麼?撿球啊?”
一聽這話,溫淼撅起嘴,拉着蔣讓的衣服,不松手,一副“非去不可”的表情。
蔣讓在聽到“毛毛哥哥”這四個字時,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時候媽媽喜歡這麼叫他,上了初中後就改了,這麼稱呼對他來說,是淹沒在舊時光裡的古老回憶。
溫淼這個小家夥,估計是從溫禮那裡聽來的,沒大沒小,還一臉天真無邪。
蔣讓半蹲下身子,揪着溫淼的肉臉,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來,嘴角的笑容若有似無。
“三水,你叫我什麼?”
嗓音低沉,卻又帶着幾分這個年紀獨有的清朗感。
溫淼膽兒小,連忙改口:“讓讓哥哥。”
溫禮拍了拍蔣讓的手,一副護犢子的姿态:“讓讓,你别恐吓我弟。”
小孩子的臉柔軟細膩。
蔣讓在溫淼臉上捏了捏,也沒用多大勁兒:“真乖。”
他收回手,起身後又揉了一把溫禮的頭發:“等會兒我送他回來。”
意思是同意了。
溫禮順了順自己被揉亂的頭發,點頭如搗蒜:“去吧去吧,祝你們玩得開心”。
反正溫淼一向乖巧,應該不會惹麻煩。
回到卧室後,溫禮拉開一側的窗簾,從這裡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小區樓下的籃球場。
場上這會兒隻有一個人,隔着遙遠的距離,依稀能辨認出是同小區的馮子敬,外号鏡子。
溫禮墊着腳看了一會兒,直到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現,才重新回到座位。
一個小時後,厚厚的一疊作業終于全部完成,溫禮伸了個懶腰,重重地吐了口氣。
她起身推開窗戶,籃球場上空無一人。
臨近傍晚,霞光傾洩而下,小區内被蒙上一層暖橘色的光,風吹過,樹葉嘩啦啦的響,瞬間又恢複甯靜。
難道是回家了?
可是找遍整個屋子,都沒看到人。
溫禮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鐘,快六點了,宮文秀要回來了。她把鑰匙揣兜裡,在玄關處換了鞋子,敲了敲對面的門。
沒回應。
溫禮咬了咬唇,在心裡把蔣讓給罵了一遍,沒想到一向靠譜的人,今天居然這麼不靠譜。
在樓下找了一圈,溫禮額頭滲出一絲汗珠,她氣喘籲籲地回到籃球場,一屁股坐在石頭凳上。
“姐姐!”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溫禮回頭,看見溫淼拿着甜筒朝她跑過來,那活蹦亂跳的身影,讓她的心終于落回到原地。
“三水,你跑哪去了?”她闆着臉,佯裝生氣。
馮子敬看到溫禮,莫名心虛起來,他往旁邊退了一步,打算躲到蔣讓身後。
“躲什麼?”蔣讓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把人帶到女孩跟前。
高大的身軀,像一朵烏雲,籠罩在溫禮的頭頂。
馮子敬扭扭捏捏,一臉欲言又止。
溫禮看着他,有點不明所以,直到溫淼靠近,看到他額頭上紅了一大片,才了然。
“怎麼搞的?”
溫淼吃着甜筒,看了馮子敬一眼,小臉糾結,内心在想:要不要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