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哲身上還穿着工地的衣服,看樣子是下了工地直接趕過來。他胸口微微起伏,目光淩厲,明顯氣得不輕。
蔣讓還站在原地,嘴角挂了彩,領口被扯得淩亂不堪,整個人略顯狼狽。
溫禮内疚地絞着手指,打破沉默:“爸爸,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三水住院這麼大的事你們不告訴我,要不是我打電話過去,你們打算就這麼瞞過去?”溫明哲掃了一眼溫禮身上的睡衣,氣不打一處來:“去把外套穿上!”又瞥向蔣讓,憤然道,“你小子給我解釋清楚!”
“爸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溫禮下意識替蔣讓說話。
“跟你說話沒聽見?回房間去。”溫明哲給了她一個眼神飛刀。
溫禮撇嘴,沒吭聲。她飛快地看了蔣讓一眼,後者給了一個她安撫的眼神,說:“我來說,你先回房間。”
溫禮一跺腳,折回卧室随意套了件外套,在門口豎起耳朵,生怕錯過外面的動靜。
客廳裡,溫明哲冷着臉坐在沙發上,蔣讓筆直地站在一旁,氣氛僵持。
“怎麼回事?說吧!”
蔣讓摸了摸鼻子,無奈開口:“溫叔,您真誤會我了。”
他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說話時扯到了嘴角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剛剛……是個意外。”
溫禮立即附和,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就是這樣,爸爸,你突然回來也不跟我說下,我以為是壞人,吓死了都。”
溫明哲從頭到尾聽完,氣逐漸消了大半。畢竟做鄰居這麼多年,他能看出來蔣讓不是那種壞小子。隻是剛剛那個場景……他還哪裡顧得上其他!
“這事,我确實沖動了點。”溫明哲幹咳兩聲,想了想還是應該道個歉,“對不住了。”
雖然被打是挺冤的,可是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是那麼冤。
抱了人家女兒,這是事實。
換誰誰不氣?
蔣讓換了個站姿,不再像剛剛那樣繃得很直,他誠懇道:“别啊,溫叔,我理解的。這點小傷,您别放心上。”
小傷?溫明哲哼笑了聲,那是因為他沒用全力。
“不早了,别杵在這了,回吧。”溫明哲揉了揉眉心,滿眼倦意。
折騰了半宿,他連澡都沒洗。
溫明哲回卧室拿幹淨衣服,溫禮想起什麼,叫住蔣讓,讓他等一下。
蔣讓腳步頓住,倚在門邊,他看到女生半蹲在電視櫃前,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良久,她起身,小跑過來,将一個藥膏塞到他手心裡。
“對不起啊。”溫禮一臉愧疚。
“不至于,就破了點皮。”蔣讓風淡雲輕地笑笑,瞥她一眼,“别這種表情,不好看。”
溫禮一秒變臉,把人往外推:“……我覺得你還是閉嘴吧,以免扯到傷口。”
确實扯到傷口了。
蔣讓笑不出來,他從口袋裡摸出備用鑰匙還給她,臨走前,揉了揉她的腦袋。
“總之,你沒事就好。”他說。
翌日一大早,溫明哲做好早餐,提着保溫桶趕去醫院。
溫禮昨晚到三點多才睡,早上鬧鐘響了好幾遍她才醒,匆匆洗漱一番,拿了兩個水煮蛋就往公交站台跑。
蔣讓還在那裡等她,顯然也沒睡好,眼底有淡淡的烏青,嘴角比昨天看起來更腫了些。他本就皮膚白,這樣一看,那紫紅色的一塊,格外顯眼。
“要不,還是去趟醫院吧?”溫禮擔憂道。
說話時,三路公交站已經到站,蔣讓先一步上了車,無所謂的語氣:“你以為醫生很閑?也就養幾天的事兒,咱就别去浪費資源了。”
整的還挺高尚。
溫禮一聲不吭地上了車,決定下課再拉着他去醫務室。
車子緩緩啟動,溫禮想起一件事:“昨晚你給我打電話了呀?”
昨晚一陣兵荒馬亂,直到早上她才發現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
前後一聯想,一道亮光從腦中閃過——
難怪蔣讓大半夜過來敲門,大概是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她心裡淌過一絲暖流,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但蔣讓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昨晚的種種畫面記憶猶新,白白挨了一拳不說,還被她爸爸當成了流氓……
雖然誤會是解釋清了,可一想起她爸爸當時恨不得将他剮了的神情,蔣讓就頭皮發麻。
溫叔以後……大概不會給他好臉色了吧。
思及此,蔣讓暗歎聲,面上卻不顯,涼飕飕地反問:“你才看到?”
溫禮自知理虧,聲音帶着讨好的意味:“對不起啦,我那會兒大概是疼暈了。”
這話不假,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的。
蔣讓從頭到尾沒有生過氣,如果有,那也是被她吓得。
“還疼嗎?”他突然問。
礙于車上人多,少年的聲音壓得很低,近在耳畔,氣息淺淺。
溫禮扭頭,對上蔣讓的眼睛。
他倒是坦然,漆黑的瞳孔純粹清澈,情緒一覽無遺。
溫禮也不好扭捏作态,如實說:“好多了。”
蔣讓點頭:“那就好。”
兩人走進教室,溫禮剛一坐下,就聽身後李源“卧槽”了一聲,語氣滿是八卦的意味:“讓哥,你這嘴怎麼了?!被打了還是被咬了啊??”
周圍幾個男生頓時圍了過去,一陣哄笑聲。
“讓哥什麼時候打架輸過?肯定是被人咬了呗!”
“看來昨晚戰況很激烈啊……是個狠人。”
“牛逼牛逼……”
“誰咬的?”
“這不廢話嘛!”
聲音不大不小,後排這一圈人都能聽見。
“夠了啊,”蔣讓把書包扔桌上,不悅地掃了衆人一眼,“你們腦子裡除了黃色廢料就沒點别的?”
男生們笑得不懷好意,顯然是都想歪了。
這種花邊傳言在學校一向傳的快,蔣讓覺得有必要堵住他們的嘴,扯了個理由:“手機砸的。”
“扯淡吧,手機砸一下就腫了,讓哥,你這麼弱?”李源笑道。
蔣讓拉開椅子坐下,皮笑肉不笑:“你想試試?”
那眼神,陰恻恻的。李源見好就收,及時止住話題:“……哈哈哈,當我沒問。”
男生的話總是那麼露骨直白,溫禮不可抑制地漲紅了臉,雖然事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可真要說起來,昨晚那個烏龍,羞恥程度跟他們所說的也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