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觸目皆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靈魂漂浮在空中,□□傳來劇痛。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人在說話,他們都在議論他。
怎麼這麼不争氣,怎麼這麼高傲,怎麼這麼惡心。
陸嶼捂住耳朵,他不想聽,他隻想逃跑。
突然,手上傳一陣溫熱。有人拿下了他捂着耳朵的手。
阿洋微笑着說:“這不是你的錯。沒關系,我會帶你去看不一樣的世界。”
那個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陸嶼向他的光伸出手,可是那個身影卻消散了。他開始向深淵下墜。
“!”高空下墜感讓陸嶼猛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無垠的海,藍得刺眼。而現下他正被綁在椰子樹上,雙腿雙腳都被捆住了。
對了,他和阿洋被人綁架了。陸嶼突然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的事情。
阿洋哥呢?他不會出事了吧?陸嶼着急地掙紮着手腕粗的麻繩。
“喲,醒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嶼疾速回頭——阿洋正坐在椰子樹的另一面,手腳同樣被束縛着,隻是沒被綁在樹上。他臉上挂着平時一樣的漫不經心的笑容,仿佛是來度假的,而不是被綁架了。
陸嶼松了一口氣,可随即卻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剛才摩擦繩子時,手腕處沒什麼觸感,空空如也。他的表和阿洋送的石頭都不見了。
陸嶼慌亂地低下頭,四處張望。
“找什麼?你的表嗎?”阿洋為那塊昂貴的表歎了一口氣,“不用找了,肯定被那些手腳不幹淨的人摸走了。”
“不是,找你給我的石子。”陸嶼嘗試掙開繩子,可無奈綁得實在是太緊了。
阿洋嗤笑一聲:“那就更不用找了。我那東西人家都看不上,說不定是斷在哪兒了。”
陸嶼不作聲,依舊用力摩擦繩結,手腕處都見了血。
“啧,真是。我這不還沒死呢嗎?以後再送你一個就是了。”阿洋沒好氣地說。
陸嶼聽見他的保證,還是有點不甘心,但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轉而問他:“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阿洋開玩笑似的回答:“這群混蛋是沖你來的,我隻是順帶,所以不用擔心我。”
可是陸嶼卻沒接他的玩笑話,也沒放松氣氛。他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沒事兒,你阿洋哥皮糙肉厚,這點小事算不上什麼。”阿洋說着,扯了扯嘴角,“倒是你,手沒事吧?”
“沒事。”陸嶼的手已經被包紮過了,雖然處理得并不精心,但是暫時不會有問題,“對不起,要是我當時沒猶豫……”
“得了,都說了不怪你。第一次很正常。”阿洋做了一個拉上嘴巴的手勢,“短短幾分鐘,你已經說了兩句對不起了,你再說一次,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您老人家也被綁着呢,哪兒來的手。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陸嶼問。他覺得這裡的海域看上去有些熟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大概是暹羅灣的某個海島。”阿洋看着遠方,“我們旅遊的第一站,也是在這個海灣。”
身後林子裡的飛鳥叫了一聲,悠長又尖銳。
随後,裡面出來了幾個男人,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那個矮個子男人。
“陸小少爺,你好。”他笑得文雅,眼神中卻莫名有一股亡命徒特有的狠戾。
陸嶼點點頭,維持着表面的平靜:“你想要什麼?”
那人笑了出來:“您說笑了,不是我想要什麼。”
“讓我跟你們的老闆談。”陸嶼說。
“我們老闆馬上就會過來。”男人語氣恭敬,“不過在見我們老闆之前,我要帶您去一個地方。希望陸小少爺能配合,不要讓我們為難。”
這種“心平氣和”的談話,往往會比強制的命令來得奏效,這個人明顯深知這一點。
他們隻有兩個人,手腳還都被綁住了,想不配合也難。
阿洋倒是不吃他那一套:“你這個矮子,廢什麼話呢,要去趕緊的。”
男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用泰語跟後面的人說,讓他們去松開兩人腳上的繩子。
松開繩子後,陸嶼向前走了兩步,指着阿洋道:“這件事跟他無關,能不能讓他先走。”
“不能。”男人露出遺憾地聳了聳肩,“有他在,您應當會更有所顧忌。必要的時候,還能用他來威脅您。”
這人怎麼能把這種不要臉的話說得這麼理所應當的?陸嶼啞然。
“行了,走吧。”阿洋扯了扯陸嶼灰撲撲的衣袖。
先前那麼愛幹淨的小少爺,現在衣服褲子上都是沙子和泥巴。雖然不影響他的金貴氣質,但是還是怪讓人心疼的。
這夥人帶着他們沿着沙灘走,大概走了十幾分鐘,直到毒辣的太陽讓人目眩神暈,才終于到了目的地——一個天然的岩洞。
矮個子男人站在洞口,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洞口黑壓壓的,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你們先進。”陸嶼不動,對綁匪說。
矮個子笑了笑,然後沖身後使了個眼色。肌肉健壯的打手立刻上前一步,擰住陸嶼受傷的手。
陸嶼悶哼一聲。
阿洋皺眉道:“行了,我先進去。”随後他掰開捏着陸嶼傷口的手,發現傷口又開始滲血了。
“再給他重新包紮一次,你們這技術真是爛得不能再爛了。”阿洋說。
“您沒有資格提要求。”矮個子依舊笑得文氣。
陸嶼擡手示意阿洋算了,然後搶先阿洋一步,踏了進去。
洞口背陽,内裡陰濕,光線仿佛無法照進去。頭頂還時不時落下幾滴水。陸嶼抓住阿洋的手臂:“地上滑,注意安全。”
阿洋點頭,這次沒再甩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