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夜色正濃,村落人家皆已熄燈,四下安靜無聲,襯得來人的腳步聲十分刺耳。
羊腸小道上的白點愈來愈近,隻見來人身着仙氣飄飄的女式白衣衫裙,一頭黑絲卻用一根木簪利落地束于頭頂,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一文,兩文,三文……”
聽着銅闆相撞發出的清脆悅耳的聲音,清笳笑開了花兒。
“昨日五十文,今日一百文,明天怕是要賺一百五文!”
“你們怎麼回事,大半夜地吓唬誰呢!”面前突然出現三個蒙面壯漢,吓得清笳手下一抖,銅闆散落一地。
“真是的……”
清笳顧不得罵人,急匆匆地俯下身,撿起銅闆吹了吹面上的灰,小心翼翼地放回洗得發白的荷包中。
蒙面壯漢看着對面蹲身着急撿錢的女子,感覺自己有被侮辱到,惡狠狠出聲,
“我們是來送你上路的,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清笳慢悠悠站起身來,将荷包妥帖地放回腰間,視線才落在對面三人身上,一臉無辜,
“我與這位,這位,還是這位閣下,好像都沒見過面,又如何生了這要送我上路的仇恨?”
在心裡将自己最近拒絕的人都細數了一遍,清笳竟意外發現自己的敵家還不少。
從地方九品官員到正一品的京中官員都有,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對面打手的價位。
“收人錢财,替人辦事,何須你我之間有仇?”
“铛啷”一聲,刀劍出鞘,鋒利的劍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隐隐寒光。
“停,”
看着對面蠢蠢欲動的樣子,清笳連忙開口打斷,語氣有些急亂,“買家出多少,我出雙倍總行了吧!”
“哈哈哈。”
對面三人相視一笑,又想起了剛剛她的窮酸樣,不屑道:“對面給的是金子,你個銅闆都視若珍寶的窮鬼有嗎?”
“這可就有眼不識……不對,小瞧我了。”
腳下不動聲色地後移,清笳嘴上繼續打着掩護,
“你們想,買家能來求我辦事,那不就說明我有掙金掙銀的本事嘛。這錢,我要是想有,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嗎?”
見三人沉默,清笳知道機會來了,加大洗腦話術,繼續誘惑道:
“買家給你們的錢越多,不就越證明我的價值嗎?值那個價錢,還怕我給不了你們翻倍的金子嗎?”
“頭兒,她說得有道理。”
當今世道,修仙習法的人越來越多,找他們這種江湖殺手的人少了不少,這刀口見血的生意也是每況愈下。
後面的蒙面人一副心動的模樣,湊到大哥身邊商議道:
“大哥,這殺人營生是越發難了。若趁此機會轉行,讓這人為我們所用,咱們以後還擔心沒錢花嗎?”
能讓買家出一百金的人,這價值不言而喻。而且對方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操控她不比殺人簡單?
想起這不景氣的行情,蒙面頭頭有所松動,将劍收回了劍鞘,“既如此,那便拿下這女子。這營生,不要也罷。”
“我們今日就且放……”三人達成一緻,正想說什麼,對面哪還有白衣女子,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居然敢騙老子!”
頭頭勃然大怒,再次拔出劍,牙咬得“咯咯”作響,指揮道:“你和我這邊樹林,你那邊。定要讓那江湖騙子知道我們的厲害!”
隐入樹林的清笳不敢松懈,眼睛四處張望,手裡往白衣上摸土的動作十分麻利。
眼見速度太慢,她直接原地躺下三百六十度來回滾。奈何白衣質量太好,事倍功半,仍然在黑暗中十分顯眼。
果真是礙事的玩意兒。要不是想着白衣顯得仙家道骨些,能更好招攬生意,她才不會穿。
聽見枯枝敗葉破裂的聲音,清笳立馬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悄摸躲在了樹後,将随風搖曳的裙擺攥在手中,避免任何可能暴露的機會。
“那騙子不會武功,絕對沒跑遠,實在不行咱們就去她家,守株待兔!”蒙面人惡狠狠道,大有想将她剁屍拆骨的架勢。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清笳警惕地伸出腦袋确認四周安全後,才放心地從大樹後出來。
下一秒,粗壯的男聲響起, “老子就知道你個騙子沒跑遠。”
成功蹲守的蒙面人從樹上一躍而下,陰恻恻地笑出聲,“老二,幹活了。”
另一蒙面壯漢應聲而出,二人形成包夾之勢,将清笳圍住。
左右二人步步緊逼,手中揮舞的刀劍割破空氣發出“咻咻”的唬人聲,清笳剛放回肚子的心再次懸起。
清笳威脅道:“别過來啊,我可是有後招的。”
二人絲毫不受影響,壓着步子靠近她。手裡的刀劍更是甩地呼呼作響,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武器,而是她的頭。
清笳摸着腰間僅有的荷包,心裡泛疼,但還是偷摸地将它從腰後拿出。
趁二人并未注意她身後動作,迅速将荷包裡的銅闆倒入手中,直至兩手再也無法握下。
包圍圈愈來愈小,清笳處境愈發危險。
瞅準時機,算好距離,她用力将手中銅闆砸向二人。
兩個男人沒有防備,躲閃不及被銅闆砸了一臉,鼻梁骨隐隐作痛。
趁着對方吃痛捂臉的間隙,清笳拼命地往樹林深處逃去。
看着女子逃跑的背影,蒙面頭頭徹底被激怒,破防道:“真是麻煩!麻溜些,宰了回去領錢!”
臉面已經撕破,沒法再斡旋。聽見後面跟上來的腳步聲和咒罵聲,清笳不敢回頭隻得死命地跑,在樹林中左拐右轉,企圖用地理迂回甩掉追殺者。
“噗通。”
亂不擇路之際,清笳不知絆倒了什麼,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别掙紮了,放棄吧。”
後面的蒙面壯漢追了上來,踢踢絆倒清笳的男人,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