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運氣還不錯,這小子怕是剛死不久,正好能在黃泉路上給你做個伴兒。”
清笳麻溜地翻身想要爬起來,卻不幸地發現腳崴了。
她擺爛般癱坐在地,目光落在絆倒她的罪魁禍首身上,眼睛一轉,可憐巴巴道:
“大哥,反正已經死了一個了。你把這個算成是我,日後我還是繼續給你們錢,行嗎?”
“兩份錢。買家那邊你們能拿全,我這邊翻倍的也有,你們行行好,就放過我吧。”
“真當老子四肢發達沒腦子,同樣的坑會摔一次?”男人仿若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聽不進任何說辭,一心隻想要她命。
喘息之間,男人揮舞着手中的劍砍向清笳,怒吼道:“又想騙老子,你去死吧!”
清笳下意識地閉眼,等待着死亡的降臨。倏然耳邊傳來沉悶的兩聲,預想之中的劍并未砍下。
再次睜眼,剛剛兇神惡煞的二人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清笳四處張望并未看見其他人,隻當是他們自個壞事做多,報應找上了門。
她踉踉跄跄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二人身邊,試探性伸腳踢了踢。
沒反應,确實是暈了。
女子的纖纖玉指遊走在男人身上,将值錢的東西盡數搜了出來。
清笳掂了掂手裡的荷包,有些嫌棄,“少是少了點,就當是給本姑娘的恐吓賠償吧。”
家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了,她依稀記得附近有個獵戶打獵時防身的山洞,隻能在那兒住幾天了。
借着從樹林縫隙裡透過的月光,清笳打量着絆倒自己的男人,有些惋惜。
劍眉星目,棱角分明,左側眉尾還有一顆紅痣,在眉梢中若隐若現,為這張生人勿近的臉平添了幾分紅塵氣。
當真是紅顔薄命。
天為蓋,地為棺,清笳忍不住感歎一句,“這俊俏公子運氣不錯,死在這荒郊野外還有人守靈。”
倏然一陣清冷的男聲響起,虛弱地駁斥着她的話,“我還沒死。”
?
擡眼對上男人微睜的黑眸,清笳警惕地護着手裡的荷包,後退幾步拉開了距離,“剛剛的事是你幹的?”
相比報應上門,眼下看似荒謬卻有實際可能的選擇,她自然是相信後者。
男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眼皮顫動閉上許久才重新睜開,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嗯。”
“那便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了,”清笳将荷包收進腰間,拱手行禮,“小女子不才,無以為報,願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公子。”
至于這一世,就先算了罷。
一長段的話仿若催命咒,男人感覺自己又要暈了,看向眼前重疊的人影,艱難出聲道:“救……我。”
“救……救我,我……不想等來世。”
天地之靈化形需上萬年,他等不起,他想找的人也等不起。
話音未落,人已昏死過去。偌大的樹林,頓時便隻有清笳一人還清醒着。
救,還是不救,全憑清笳的良心了。
**
男人再次睜眼意識回籠,隻覺得身後的石頭硌得慌。
山洞内空無一人,不遠處瓦罐内的香味時不時地飄進男人的鼻間。
“喲,你醒啦!”
清笳抱着一堆青果,一瘸一拐地從外面進來,身型逐漸遮擋洞口的逆光,男人這才看清她的臉龐。
巴掌大小的臉,一雙杏眼顯得天真可愛,眼裡的精光卻暴露了主人的狡黠。搭配一雙劍眉,多了幾分英氣,竟讓人有些雌雄莫辨。
不是阿洄,不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男人眼中冀望的一抹亮光消失,恢複了平靜,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清笳将青果放在石桌上,轉身盛了碗雞湯遞給男人,
“公子救我一命,我也救公子一命,算是平了你我之間的生死糾葛。”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接過粗木碗,垂眼打量着碗裡白花花的雞湯,似乎并不想喝。
“很好喝的,用山泉煮的野雞,保證夠鮮夠純。”清笳熱心地介紹,“還能補補你的身子。”
看着她真誠的目光,男人低頭微抿一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味覺刺激充斥在嘴中。溫熱感順着食管進入胃,竟刺激腸道發出“咕噜”的聲音。
各種陌生體驗在男人腦子裡交織彙成一個想法:他餓了。
看着男人低頭喝第二口,清笳的嘴角上揚一分。
計劃得逞,肥魚要上鈎了。
男人很上道,很快便隻見碗底。清笳接過碗,遞給他一個果子,笑吟吟問道:“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不是熱乎乎的雞湯,男人沉默一瞬,似乎有些不滿,但還是避開她的手指,接過了青果。
罪神于世修行贖罪,不可暴露真實身份。男人搜尋了原主的記憶之後,才堪堪開口,“張月鹿,寒冬臘月的月,得鹿夢魚的鹿。”
清冷的聲音搭上如此冰冷的内容,倒真是自成凄涼。
“在下清笳,清冷的清,胡笳的笳。”
清笳打趣道:“咱倆名字還挺配哩,張公子你覺得呢?”
面對如此明顯的套近乎,男人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分一眼給她,自顧自地摩挲着果子表皮的紋路,似乎在感知什麼。
沒得到答複,她也不惱,給自己舀了碗雞湯也喝了起來,搭配着口感綿密的青果,十分自在。
瞥見旁邊男人那副矜貴的作态,清笳直覺這男人身份肯定不簡單,肯定有很多很多錢。
果子在男人手裡盤來盤去,但始終沒有送入口中,清笳見狀麻溜地盛了碗雞湯遞過去,“這碗雞湯,算是我額外贈予公子的。”
“至于剩下的雞肉、雞湯,還需公子額外花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