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加入他們,撿起被拔掉頭發的草根,“你倆蹲這兒幹嘛呢?”
清笳瞧見是他,沒有回答,反而出聲問道:“這院子一直都是花老夫人的嗎?”
“有什麼問題嗎?”沈樓反問道。
張月鹿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話中帶了些落寞,“這個地方,招不了魂。”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兩人換了許多地方,卻都是相同的結果。
按理來說,沒有皮膚的阻礙,屍體無論怎麼處理肯定是有血液殘留滲入地下,可他今日卻一個也沒招來。
沈樓面上一驚。他昨晚親眼看見張月鹿僅憑借幾件衣服就招來魂魄的,眼下有直接牽絆的血液卻招不來。
隻能說明一點,土裡壓根就沒有血液殘留。
眼下情況嚴峻起來,沈樓老實交代着所知信息,“這院子隻有老夫人住。出現無皮屍後,本來她搬出去了,但那東西一直跟着她,她也不想吓着府内的小姑娘,就又搬回來了。”
趁花老夫人搬出來的間隙對院子做手腳,抹幹淨所有的痕迹,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者,直接處理屍體,從源頭掐斷留下血迹殘留的可能性。
發現簪子的那一點眉目再度被迷霧遮掩,真相隐入水中變得撲朔迷離。
“走吧,别糾結了。”沈樓丢掉手中的草根,站了起來,“水到橋頭自然直,去看看發簪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走吧。”
身旁的男人站起身來卻有些不穩,高大的身影晃動,清笳連忙伸手扶住,張月鹿的手卻毫不客氣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沈樓抱手胸前,一副吃瓜的表情,“你倆,不會是相好吧?”
昨日,他為她擋;今日,他倒她扶。怎麼看都是有奸情的樣子。
眼前黑影還在晃動,頭腦一陣暈眩,張月鹿嘴上可不慢,不怒自威,“沈樓,慎言。”
“嘁,沒意思。”冷言冷語入耳,沈樓也沒心情玩笑,徑直離開。
站了一會兒,眼前的黑影消失,張月鹿緩緩站直身子,收回了手,輕聲道:“多謝。”
身上的重量消失,清笳輕快不少,撓了撓發癢的脖子,大方道:“沒事,從你工錢裡扣。”
男人沉默一瞬,半晌才道:“······嗯。”
清笳前面走着,張月鹿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視線卻落在了她後頸上。
剛剛他的手掌借機蹭過清笳的後頸,情絲微動随後又恢複平靜。
情絲并不在她的脊髓之中,張月鹿心中生出的那一絲冀望再次熄滅。看來隻是情絲散落掉入凡間,被她誤吸入體内罷了。
兩人到前院時,前院已經站滿了人。肩挨肩腳挨腳,卻無一人說話,十分安靜。
“都在這兒了嗎?”沈樓一眼望去全是穿着粗布衣裳的外院仆從,沒有内院的貼身侍女們。
嬷嬷回道:“院内的丫頭婆子們眼下正在夫人小姐房内服侍,脫不開身。”
“無礙。”沈樓也不為難,癱靠在檐下的檀木椅上,“開始吧。”
嬷嬷高舉着發簪,試圖讓每個人都看見,“你們有誰認識這簪子的老實交代,老夫人有賞。”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别說這本就關系他們自己安危的事。
須臾,一紮着雙丫髻的丫頭壯着膽子道:“這好像是夫人房内侍女姐姐們的簪子。”
此話一出激起千層漣漪,起起落落有人附和,“我也見過。”
漣漪消失,烏泱泱的一群人再次陷入死水般的安靜。
“铛-”沈樓适時掏出一把匕首,刀身上攀附着紅色藤蔓,在陽光的照耀下仿若汩汩流淌着血迹的溝壑,讓人不寒而栗。
沈樓用力将刀釘在手旁的桌子上,餘波引得茶水水面泛起漣漪,漫不經心道:“還有其他嗎?”
衆人眼底閃動,心裡都在暗罵家主,怎麼把這麼個陰晴不定的大佛給請來了?
須臾都沒人說話,沈樓掃過衆人,對上一雙躲閃的眼睛,微勾唇角,“就你了。”
小厮哭喊不得,被護院強制拖到了沈樓面前。
“你怕什麼?怎麼不敢看我?”沈樓笑眯眯地問道,隻是這笑不達眼底。
臉上感受到刀刃的冰冷,小厮抖得更加厲害,嘴唇微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不會說話?那這舌頭也别要了。”沈樓作勢想要撬開他的嘴。
小厮腿軟,“噗通”一聲跪在沈樓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說,我什麼都說,别殺我。”
“這簪子,我見夫人身邊的芙蕖姑娘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