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笑阗早早出門去采了些解術要用的草藥,李叔李嬸又幫着将其中幾樣研磨成了粉末,紀彤則準備了他需要的湯劑,中午一切便準備妥當了。
李蘭溪躺在床上,紀彤則站在床頭,李叔和李嬸也擔心李蘭溪的情況,便也來了,二人坐在桌邊,衆人一同等李笑阗開始。
李笑阗道:“這解術分為兩步。首先要讓他進入昏迷,等他全然放松之後,我要引導他想起從童年開始依次回憶從前的往事,等這些記憶被喚醒之後,再讓他進入昏睡,再喚醒他。這些步驟不能有一點錯亂,所以中間需要你們幫忙,否則一步錯,便會讓他陷入瘋癫。”
紀彤應聲,俯身握住李蘭溪的手道:“你就當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蘭溪捏捏她的尾指指尖:“你要記得叫醒我。”
紀彤點點頭。
李笑阗便拿起提前準備好的布巾遞給幾人,道:“一會我會點燃這香爐,裡面是迷疊香和曼陀羅的粉末,這氣味具有很強烈的催眠效果。你們帶好布巾,免得吸入。”
随着青煙袅袅升騰而起,李蘭溪慢慢閉上了眼睛。
接着李笑阗便拿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銀針,依次緩緩刺入李蘭溪的百會穴、神庭穴等幾處頭部大穴。
紀彤注意到他所用的針具要比平常大夫用的更為細長,因此針也更軟一些,這就更加考驗醫者的手上功夫了。
通過針灸的刺激和這催眠的香氣,慢慢地紀彤感覺李蘭溪握住自己的手漸漸松了開來,呼吸也逐漸變得深沉而均勻,顯然已經陷入了昏睡。
眼見這第一步成功了,紀彤心下松了一口氣。
李笑阗看李蘭溪不抵抗後,便開口慢慢引導:“現在将你的身體全部放松。”
紀彤這才發現,此人雖然面容猙獰,但是聲音卻頗有磁性,且引導的節奏極為柔和,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笑阗問道:“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了麼?”
李蘭溪像是在回憶,而後平靜地答道:“我是李蘭溪。”
李笑阗繼續問道,手下紮針也沒有停下:“現在回到你的小時候,你的家在什麼地方?”
“家……”李蘭溪遲疑地重複,“我的家在哪裡?”
“别着急,你現在就站在家門口,推開門就是你的家,你仔細看看四周,都有什麼?”
李蘭溪卻一字一頓地念道:“日月同輝,鬼火引路,三人無聲,一影無形。”
“這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你的家在什麼地方?”李笑阗的手很穩,聲音依舊溫和,但李蘭溪的反應卻越來越強烈。
“我的家?沒有家。沒有,那不是我的家。”李蘭溪的眉頭微微皺起,呼吸變得急促,仿佛在記憶的深處觸碰到了什麼不願意面對的東西。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汗水,身體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紀彤立刻道:“他的狀況不對,先緩緩,要不要用解術藥劑?”她看向李叔,他的手裡拿着李笑阗之前調配的金銀花和薄荷的混合湯劑,有解毒醒神的效果,可以幫助他逐漸恢複清醒。
李叔剛要上前,李笑阗卻擡手制止了他:“等等,讓我再問問。”
“你爹娘是誰?”
“我爹是,我娘,我娘,我娘…….”李蘭溪顯然已經陷入了狂亂,臉上全是冷汗,眉頭皺的很緊,“頭好痛,為什麼這麼痛?”他忍不住擡手捂住腦袋,喉嚨裡也随之發出低沉痛苦的呻吟。
此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醒來,李蘭溪!”
“你的家在哪裡,你再進去看看!”
“不!不要!”李蘭溪突然大喊一聲,眼睛猛地睜開,他的身體陡然坐起!
紀彤連忙上前安撫:“你沒事吧?”
李蘭溪的呼吸急促,卻沒有回答。他擡起眼睛,看向床邊的人,眼神裡雖然還殘存着恐懼和憤怒,但更多的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酷和瘋狂。
李笑阗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後退幾步,試圖用溫和的話語安撫他:“李蘭溪,你先冷靜下來,無論剛剛你看到了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是麼?”李蘭溪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接着眼神中蓦然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你該死!”
接着居然擡手一掌重重的拍向李笑阗的心口。
紀彤來不及思考,立即上前推開了李笑阗,那掌便落到了她的肩膀上,雖然她已經運起内力抵抗,那澎湃的掌力還是震得她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