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溪一擊不中,居然還想再來,卻被李笑阗一針紮在昏睡穴上,當即雙眼一閉,朝後倒去。
幾人将他安置好,心下都是一陣後怕。
李嬸撫了撫心口,道:“這小兄弟平日裡看着溫溫和和的,怎的這麼兇?”
李叔看着李笑阗,問道:“難道是剛剛的步驟出了岔子?”
李笑阗搖搖頭:“步驟沒有錯,是他的記憶裡出了問題,他的童年裡應該發生了什麼讓他非常恐懼,根本不願意再去回想的事情。”
紀彤剛剛調息了片刻,恢複了一些,忍不住責難李笑阗:“前輩你剛剛為何要一意孤行,明知道他心中恐懼,為何還不停止?”
李笑阗卻并不這麼認為,反駁道:“這時候不進反退,将會更糟糕,而且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他無法突破自己的恐懼?”
“可是你這是拿他的命在賭!”紀彤有些憤慨,這人居然隻顧着自己的診療的進展,卻完全不管病人的狀況和死活。
“你當時答應讓我來看病,便應該要做好這個覺悟!”李笑阗也有些生氣,但是一想到這個年輕人剛剛在危機關頭救了自己一命,又不能罵得太狠,隻得冷冷道,“我已經用銀針封住他的氣海,讓他不能動用内力,至于還要不要繼續治,等他睡醒了,你們自己決定。”說完便拂袖而去。
李叔和李嬸也不好多說什麼,李嬸便叮囑讓她好好照顧李蘭溪,一會給他們把飯菜端進來就先出去了。
紀彤看着閉目沉沉睡着的李蘭溪,心中也有萬分疑惑。
李蘭溪居然會武功。
剛剛李笑阗為他重新診脈後,發覺他體内原有内力,但是之前應當是被他自己鎖住了,而且他的身體如今虛弱,确實不能動用武力。每次動用内力,便會反噬自身,不利于恢複,他自己應當也知道。但是剛剛陷入了記憶混亂,卻不知怎麼解開了這個禁制。
可是比起他會武功這件事,李蘭溪剛剛看她的眼神,更是讓她心裡冰涼一片。
如果說,在樹林裡,李蘭溪的眼睛是一張白紙,現在就是一團黑雲。
裡面一點溫情也沒有,隻有冰冷的恨意。
甚至比他們第一次相見,還要可怕。
那時候的他雖然也透露着危險,但是他已經學會了僞裝,在或溫和或市儈的笑容下,很好地掩藏着自己的意圖。現在卻是毫無顧忌,赤露敞開了自己的獠牙和尖爪,一點也不掩飾恨意地攻擊她。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能好好相處,直到找出讓他恢複記憶的方法麼?
……
雖然李笑阗封住了李蘭溪的氣海,但是他畢竟還是個成年男子,而且剛剛還有傷人傾向,因此為了防止他半夜發瘋,紀彤還是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四肢不能随意動彈。
李蘭溪醒來後,果然非常生氣,但是紀彤卻不為所動,而且這樣的狀态也方便她喂飯。李蘭溪本來并不願意吃,但是他早起便隻吃了一頓早飯,接着折騰了一個下午,又昏睡了幾個時辰,如今已經是肚腹空空,因此還是不情願地喝了一碗白粥和兩個饅頭。
紀彤剛将兩人的碗筷洗幹淨,回到房間卻見床上那人非常理所當然地對她發号施令:“我不習慣跟人睡一間屋子,你出去。”
紀彤在布巾上擦了擦手,關上門:“如果這裡是你家,或者還有其他屋子,我會這麼做。可惜,這裡不是。”
前一天還要跟她看着臉才能睡,今天就成了這個讨人嫌的樣子。有的人翻臉真是如同翻書,怪不得話本裡都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紀彤深以為然,不由有些懷念昨天的李蘭溪。
“那你離我遠一點,你去那。”李蘭溪身上不能動,便用下巴朝着窗戶點了點。
那是全屋子裡離床最遠的地方。
“大哥,天氣這麼冷,那窗戶底下透風,我是不會去的。”紀彤打開自己的被子,也順便打破對面的人的幻想,“咱們就這麼睡。”
李蘭溪安靜了一會,就在紀彤以為他已經認命了,睡着了的時候,卻聽這人幽幽來了一句:“你到底想要什麼?”
紀彤閉着眼睛,無奈道:“我什麼也不想要。”
“不可能。”李蘭溪斬釘截鐵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不會隻是想要幫我治病,還是說等我治好,你才要從我身上獲得什麼?”
紀彤被問煩了,忍不住支起半個身子,看着他道:“你如今身無分文,脾氣古怪,還動不動就要打人。你覺得你身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圖謀的?”
李蘭溪看着她眼眸一暗,卻還是緩緩道:“我雖然身無長物,但是尚有一副不錯的皮囊。”
“——難道你想跟我颠鸾倒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