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
周硯在火光明滅中微微眯了眼:“算了,都已經過去。”
是個有些意外的回答,十年過去,他們好像都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自己。
曾經覺得無比重要的人,無比重要的事,都在時光的洪流中一點一點被沖刷的不再那麼執念于心。
俞奚怔了一怔,卻又很快釋懷。
如果周硯真的已經放下,那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他由衷的為他感到開心。
這些年盤旋在心底壓的他喘不過來的愧疚,在此刻好像也終于消散了一點。
俞奚松一口氣,臉上露出一點笑:“你能這麼想,挺好。”
短暫的安靜,唯有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幾秒,俞奚看過來:“對了,還沒恭喜你,終于找到真心喜歡的人。”
提到齊霁,一整晚踩在雲上的不真實感都散了,周硯想到那張臉,神色不自知的湧上一層柔和:“謝謝。”
俞奚還從未見他臉上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哪怕年少時尚且青澀,周硯都比同齡人多了一層難以親近的淡漠,他忍不住好奇:“願意跟我說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是個,很普通的人,但又……無比吸引人。”
初初見沒什麼特别,後來對他而言,卻成了緻命吸引。
周硯喉間滾動吐出一口煙霧:“他的遭遇算不上好,跟你差不多,年少喪父,留下他跟母親相依為命,現在母親肝癌住院,不過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同時打兩三份工也沒喊過累。”
“他跟我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他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堅韌,像長在岩石縫中的小草。
像無懼黑暗的太陽。
明明自己活的比任何人都要艱難,卻偏想着要為他撐一把傘。
“聽起來真厲害。”俞奚不由感歎一句:“那他叫什麼名字?”
“齊霁。”
“齊霁……”俞奚把這個名字在嘴裡重複一遍:“有時間了,改天一起吃頓飯?”
“好。”
夜深露重,那點堵在心口的經年往事也已經聊開,俞奚沒再留周硯,送人下樓。
樓下,手裡的煙也燃至最後,周硯随手掐滅走到垃圾桶旁,正要擡手扔進去,身後傳來俞奚有些忐忑的聲音:“阿硯,以後還是朋友,是兄弟嗎?”
周硯動作頓了一下,很快繼續扔掉煙頭。
最後一縷煙霧湮滅在視線裡,前塵過往,仿佛也都随之消散,連同這些年淡淡的遺憾。
至此,全部落下帷幕。
周硯沒回頭,隻擡起手在黑暗裡背對着俞奚揮了揮,當做是默認。
-
周硯答應給了他時間想,就真的給足了他時間去想清楚。
一連幾天齊霁都沒接到周硯的電話,不過倒是有另外一個好消息傳來——跟懷瑾适配的配型,找到了。
收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齊霁開心的幾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腦海裡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要跟周硯分享這個消息,并向他表示感謝。
完全把還沒給周硯答複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齊霁就按捺不住的撥通了周硯的号碼。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已經晚了,電話那端周硯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喂,想好了?”
“……”
“還沒想好。”齊霁含糊其辭的吐出一句,很快轉移了話題:“我今天打電話給您,是有另一個好消息想跟您說,不知道您收到這個消息了沒?”
“适合我媽媽的配型,找到了!”
“嗯,我已經聽說了。”周硯被他聲音裡的喜悅感染,聲音也帶上一絲愉悅:“我已經安排人找最好的醫生,一切都會順利的。”
“嗯嗯!謝謝您!”
“缺了一句。”
“???”
愣了幾秒,齊霁才想起來,周硯指的那句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他終于找回了自己原先不存在的腦子,這兩個字,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自如的說出口了。
齊霁清了清嗓子,假裝沒聽見:“咳咳,您還有别的事嗎?沒有的話我挂斷了。”
“剛幫你辦妥一件事,翻臉就不認人?”
“……”
“我不是,我沒有……”
聽着那道低低的聲音,周硯隔着電話都能想到那張有點窘迫的臉,勾了下唇,終于決定不再逗他:“好了,說正事,想帶你見個人,什麼時候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