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茶,蘇岑心情舒坦了,這才慢悠悠地開始說:“他們不是想結交解家嗎?那就讓他們好好地玩一次就行。”
解家他熟悉得很,從小便走動的地兒,解憶跟他更是熟悉,裴決送衣裳來的前一天,他和蘇母就去了一次解家。
賀瑜想要削藩的念頭從未停過,而權力大,野心更大的惠王自然首當其中,裴亦揚死在削藩的戰場,蘇南舟更是和前惠王同歸于盡,這麼算下來,他們算是世仇,雖說這些都已是前惠王時期的事,而惠王四個兒子也死了倆,隻要他們不在背地裡捅他刀子他就滿意了,而解家不一樣。
解家是兒子死在皇宮,已經過了二十年了,而現如今又隻有一個女兒,他有意和解家結姻親之好,隻希望到時候真削藩的時候,能替他們說句話,保住親王位就行。
“惠王也是真大方,許下的東西可不少。”蘇岑靠在那裡悠閑地說着。
能從蘇岑嘴裡說出大方兩個字,可見惠王許諾的東西定然是極驚人的。
小陵說道:“那解大人沒被腐蝕?”
蘇岑橫了他一眼:“解伯伯是什麼人?被腐蝕了,我能知道這些?”
惠王甚至不惜許下姻親之好,他那弟弟妻子在難産時去世,到現在三年了,也還未續弦,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才十二歲的解憶身上。
想到解夫人提到此事時鐵青的臉色,蘇岑嗤笑一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白日裡做夢格外美。”
解夫人生解憶時已經四十九了,當時本就難産,情況危急,差一點就一屍兩命,老來得女,兩人把解憶簡直當眼珠子一樣疼,在大周這樣重男輕女的風氣裡,簡直比候夫人還異類。
而自生了解憶之後,解夫人的身子也算是徹底垮了,現在都是靠湯藥養着,所幸的是因解松所立之功甚大,解大人又一輩子為官,宮裡的賀瑜和太皇太後時不時遇到了珍稀的人參靈芝,也往解府裡送,還真給解夫人調養過來了,如今隻是出不得遠門,走不得太遠,但也能下得床,能正常生活。
“我記得那天回府後召了府醫過去,是出了什麼事嗎?”小陵想起那天來,當時他們也剛回候府,就見趙府醫被拉着,裴決讓他問了一下,說是去清荷院給候夫人請平安脈,但請脈一般是在早上,那個時辰和那個神色,倒像是突發了急症。
蘇岑自然記得,神色輕松:“沒事,去的時候解夫人正喝補藥,說是于婦人大補,便也給娘一碗,娘的身子好,補過頭流了些鼻血,趙府醫開了些清熱散火的藥吃了就沒事了。”
說到這裡,蘇岑想起什麼,轉頭看向那邊一直聽他說,但一語未發的裴決:“小王傳了話來,說是今晚會過來。”
裴決點頭:“他的消息想必很重要,否則不會親自來。”
蘇岑難得有些猶豫,而小陵一看他的面色,識趣地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裴決自然也看出來了,目光落到他的臉上,聲音放緩:“怎麼了?”
蘇岑身子靠過去,兩人的手臂挨在了一起,彼此的體溫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這才說道:“解家那邊你不用擔心,我能處理,賀瑜傳來的消息說,鐘山之事還在查,但另外一件事,有進展了。”
裴決沒說話,聽他說。
“我讓賀瑜查了一下裴伯伯當年的事,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但是想查總是能查到些東西的,一個月前他說還有些事确定一下,現在應當是查到了。”
裴亦揚十六歲上戰場,幾乎沒打過敗仗,而決定他生死的那一仗,他當時是有機會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帶兵回撤,結果在半路被包圍,最後死在了包圍圈裡。
有人說,是他帶兵不利,決策失誤,也有人說,他是想趁機帶兵逼宮造反。
衆說紛纭,可當年裴亦揚的親兵沒一個活下來的,真像已不為人所知。
據說裴亦揚是發了求救信入京都的,但蘇南舟以護衛京都為由,拒不出兵相緩,就看着裴亦揚死在了戰場上。
當年裴亦揚的死訊傳入京都,後來便是裴府閉門,連同曾經與之最要好的蘇家,也被拒之門外。
蘇岑的手纏到他的胳膊上,一向張揚的笑臉裡沉着擔憂:“我隻是想查清楚真像,還裴伯伯清白,沒别的意思。”
裴決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沒有推開他,任他越靠越近:“我知道,不過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人還什麼,也不需要任何人證明什麼。”
他心裡早有答案,且從未變過。
蘇岑松了一口氣,但眼睛仍然緊緊地盯着他:“那你不會像之前一樣,把我關外門外了吧。”
他語氣裡帶着生怕被抛棄的緊張和擔心,弄得裴決心頭一酸,看着明明已經長大,卻仍然在他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的人,他濃黑的眼裡慢慢泛起潮來。
“不會,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