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暖紅閣裡出來時,時辰已經不早了,一直等在下面的蘇浩連忙把馬牽過去,蘇岑對拿到馬缰,又問蘇浩:“阿浩,我身上是不是又沾了香粉。”
蘇浩都不用刻意去聞:“是啊,暖紅閣哪裡都熏着香,金姐她們身上也熏着香,路過這兒都要沾上,更不用說進去了。”
“哦。”蘇岑翻身上馬,想了想,轉頭對孫千說道:“孫千,你把今日我們喝的酒送一壇到我府裡去。”
孫千也剛上馬,随口說道:“你直接上我哪兒去帶兩壇回去呗。”
蘇岑輕蹬,馬兒開始往前走了:“不早了,我還得沐浴更衣,再去找裴決,他休息得早,我得回去了。”
孫千知道他是要和裴決商量賀曼青的事,但又不解:“你去找他還要沐浴更衣?你現在都把他當神來供着了嗎?”
蘇岑白了他一眼:“他不喜歡香粉味兒,我沾了一身,得回去洗掉。”
孫千無語,總感覺這話不像是對着兄弟或者兄長,像是一個在外頭鬼混了之後,回家要面對媳婦盤問的臭男人。
“算了算了,總覺得你倆不正常,那酒我給你送去,一壇夠你喝的?我給你送三壇過去吧。”孫千調轉馬頭準備走。
蘇岑又說道:“不用了,我是覺着那酒味兒不錯,也不醉人,想給裴決嘗嘗。”
孫千更無語了,總有種奇怪又說不上來的感覺,但他向來不喜歡多想,于是隻說了兩聲知道了,就回去了。
等蘇岑回到候府,又沐浴更衣完時,已經人定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先不去,畢竟明天萬壽節,他們要陪同賀瑜一天,肯定夠累,反正事情已經辦好,再找個時間同他說也一樣。
萬壽節這天,自子時正開始,宮裡就已經開始忙碌,鮮花擁簇,挂彩着錦是早已準備好的,可仍然要在這一天,在天子起之前,将宮裡所有的燈籠都要換新,以示煥新之意。
整個皇宮都在無聲中忙碌着,生怕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天子,待晨光微熹,天子沐浴更衣完畢,衆臣則在寅時正于正陽門外入宮觐見,賀天子之壽。
天子于卯時初先入慈安宮給太皇太後見禮,然後接受百官朝賀,然後從正陽門出宮,巡視四街,全程需六大親王同行,裴決和蘇岑都要陪駕左右,這是無上殊榮。
可是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宮宴之時,蘇岑坐在席上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不想動了,他最不喜歡這些繁文缛節,總覺得既累人又沒什麼用,以往總是能逃的就逃了,可萬壽節畢竟是大日子,而這樣大的宮宴之上,還是要給賀瑜面子的。
而且太皇太後也在,總不能讓太奶奶生氣。
蘇岑靠在身後的扶手上,累得面對眼前的滿桌佳肴都沒什麼胃口了,但宮宴開始,才是好戲的開始。
裴決被安排在了他的對面,他在天子左邊,他在天子右邊,兩個護法似的,大殿寬闊,這麼看去,兩人中間像是隔了條銀河。
蘇岑對這樣的安排很是不滿,往常肯定是要和賀瑜鬧的,但今日日子特殊,他便也沒說什麼。
孫千則在人身側,宴飲開始,笙歌起,裙飛揚,舞伎們扭動着纖細靈活的腰肢,婉轉之間,眸光散落,顧盼生輝。
“那個是不是就是賀曼青。”孫千湊過來,目光看一處。
今日賀瑜設的大宴,官家女眷可上宴,隻是需坐在下首,蘇岑的目光順着孫千的目光看去,就見女眷那方,一個自着紫色香雲紗的女子正坐在那裡,梳着堕馬髻,發間的金絲鸾鳥銜珠簪流光溢彩,卻比不過那一張明豔妩媚至極的容顔。
鵝蛋臉,柳葉眉,桃花眼,小巧挺翹的鼻頭下,一張櫻桃小口被口脂襯得鮮豔欲滴,似旁人說了句什麼,她淺淺一笑,眸中生光,端得是明豔至極,像一株盛開到極處的紅牡丹。
這樣的美人,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蘇岑淺淺掃了一眼,就看到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是。”蘇岑今早看了畫像,也給孫千看過,沒想到本人比畫上還要漂亮,他想起今晚的大事,有了興緻,本來疲懶暗淡的神色也終于亮了幾分起來:“你可别假戲真做,畢竟這樣的美人确實不常見。”
孫千确實被驚豔到了,但賀曼青的身份在那裡,他心裡清白得很,啐道:“你才假戲真作,我是會被美色所迷的人嗎?”
蘇岑笑着打趣她,但看着賀曼青淺笑低頭的樣子,又囑咐道:“我是相信你的,但這女子看着也是個有主意的,這殿中注意她的人不是一人兩人,但你看她,卻一幅什麼都沒注意到的樣子,顯然對這種事情已經習已為常,她那頭我倒不擔心了,但你做得真點兒,别叫人看出來了。”
提到這事兒,孫千立刻又皺起眉來,心裡打鼓:“你讓我上戰場我倒是敢第一個沖,但這事兒,我是第一次啊,沒經驗,我還真沒底,要先幹什麼來着?”
“沒出息。”蘇岑罵了他一句,又說道:“一會兒我讓陛下找個借口把人引出去,讓她扔條帕子,你去撿了還給人家,記得攀談幾句,然後回來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