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和吳王同流合污?”小陵跳了起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揚了幾分:“那給陛下下毒,也是解家做的?”
裴決一眼過去,小陵立刻斂了聲音,但仍然壓着聲音急道:“京都現在隻有一萬禁軍,我記得禁軍統領也姓解,公子,陛下還在京都啊!”
那個統領就是解憶的表哥,乃是解家的旁支,一直聽命于解父,如今蘇岑在樊城,裴決亦出了京都,賀瑜隻一人在京都!
裴決聽着他們的話,面上表情卻仍然淡淡的,并沒有什麼變化。
解憶以為他不相信自己,急道:“裴相,我是偷跑出來的,現在回去還來得急,一定要救賀哥哥!”
小陵才聽到一半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可看裴決沒有反應,他也隻能按捺着心裡的急切不斷看向裴決。
裴決聽完她的話,目光卻是望向了樊城的方向:“那蘇岑呢?”
他們若是回了京都,和解家糾纏在一起,一旦被拖住腳步,别說三五天,哪怕隻耽擱半天,樊城可能就破了。
蘇岑決不會棄城而逃。
解憶和小陵同時愣在了那裡,解憶更是眼眶一紅,小姑娘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此時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慌亂之下捂住臉便蹲在原地,抱住自己哭了起來。
“那,那我們先去樊城,去救,救蘇哥哥,再去救賀哥哥……”
說到後面她也已經說不下去了,哪怕她沒看過軍報,但樊城的事情也早已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此時回京都,相當于放棄了樊城。
一直以來,她都被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讓她接觸過關于這方面的事,所以對于解父和解母所做的事,她都是不知情的,自從蘇岑帶兵去了樊城,她心中便一直擔心着蘇哥哥,前幾日想着好幾天沒見蘇母了,去找蘇母的時候卻被母親以各種理由勸了回來,心中有疑,夜裡偷聽到了解母和解父說話,這才知道真像,一瞬間天翻地覆。
改朝換代?
這四個字背後代表着什麼?不僅僅是那個位置換一個人這麼簡單,将代表着她所熟悉的一切人和事可能都會被颠覆,賀哥哥,蘇哥哥,所有熟悉的人都會死!
她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不敢想像解父和解母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背後的理由甚至她都沒敢去質問,第一反應就是去告訴賀瑜,告訴蘇岑,但是一旦此事被揭發,那解父解母犯的是叛國罪,是要滅九族的,她在恐懼和慌亂中不知所措,直到孫千提前帶兵到達,而他們也要提前動手,隻要裴決到達樊城,那這邊就會動手。
于是她不敢再等,沒有告訴任何人偷偷出了家門來報信,她沒有先擇去告訴賀瑜,而是找上了裴決,想要蘇岑在賀瑜面前替解父解母求個情,她不求多的,隻要能保住性命就行。
“解姑娘,此事你不必多想。”裴決看着她嗚嗚地哭着,略有些無措,他沒有哄小姑娘的經驗,也知道她是無辜的,蘇岑把她當親妹妹,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隻能說道:“陛下在京都,京都不會有事,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樊城。”
解憶抽噎着擡起頭來看他,滿臉的淚痕被火光映得更加狼狽,但哭過一遭之後,心裡的淤堵少了些,思緒也慢慢地清晰起來,他看着裴決鎮定的臉,心裡閃過一道什麼:“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裴決默了一瞬,旁邊的小陵也巴巴地看着他,到了這個時候,也沒必要再瞞着了,說道“對。”
蘇岑走後,他幾乎夜夜無法安眠,隻有實在累極了的時候,才能睡得着,而每一個安靜的夜晚,他的思緒就會極度地清晰,足以讓他把所有的事情梳理一遍。
能給賀瑜下藥的必然是能接近賀瑜的人,而這個人必需同時得到賀瑜和太皇太後的信任,能滿足這個條件的,隻有蘇,裴,解三家,蘇家和裴決不會,所以他對解家便多留了疑心。
而賀瑜和蘇岑的身世,除了太皇太後外,隻有蘇母知道,太皇太後常年在宮中,幾乎沒人能接近,更不可能從她身上套到話,那就隻有蘇母有可能被人利用,而能讓蘇母信任并且常年有接觸的人,解家便是其中之一。
為什麼突然有人要驗蘇岑和蘇母的血緣?二十年來從未被懷疑的事,是從哪裡惹了人懷疑?
因為他們知道了蘇母是石女,但不能确定,所以懷疑起了蘇岑的身份,然後才查到蘇岑是當初先帝之子。
他不知道解母是如何知道蘇母是石女之事,畢竟這件事太皇太後瞞了四十多年,蘇母也不可能主動向人提起,他找吳老問過,吳老隻告訴她,這件事很簡單,石女終身都是少女,有沒有生育過,一摸脈就能摸出來。
蘇母身體一向很好,平日裡也隻有府醫在請平安脈時有機會摸到她的脈,其它人機會是不可能的,但蘇母向來和解母關系好,除去府裡,去解府的時間比去宮裡陪伴太皇太後的還多,那就極有可能是在解府露出了什麼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