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事後敗露,單憑“扶”這個姓,龔毅便脫不了幹系。
扶渡現在愈發覺得,龔毅行為實在大膽,而他将扶清送離京城的選擇又實在明智。
扶渡聽完,面露難色:“可我而今是祈元殿的人,想要近太子殿下的身都難,要是還想對他做些什麼手腳,那便更是難于登天了。”
扶渡在宮裡呆的久了,口語都養成了一定的習慣,就譬如現在,說完“太子”兩個字,便立馬接上了“殿下”的後綴,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龔毅問他:“方才送你來的太監萬裡,你可有印象?”
“記得,他是東宮的幾個貼身太監之一,在太子殿下面前也算是紅人了。”扶渡回答完龔毅的問題,又話鋒一轉,“可且不說他不是東宮裡掌事的那位,哪怕今日是掌珍本人,也沒有權利再将我從祈元殿再要回東宮去。”
龔毅聽完扶渡的顧慮,卻說:“不必把你弄回東宮,我聽聞太子齊臨沐總愛克扣四皇子宮中的奉例,你便從中下手……”
“不可!”扶渡幾乎沒有猶豫,立馬回絕,就連聲音都擡高了幾分。
龔毅以為扶渡是怕應付不過去東宮那邊人的檢查,寬慰他道:“放心,東宮那邊的人負責檢查的人是萬裡,他會幫助你的。”
可扶渡擔憂的并不是這些:“如此一來,便要連累四殿下……”
龔毅對齊臨淵沒有什麼感覺,他對齊臨淵的唯一印象不過是個那個最不受寵的皇子罷了:“我知道四皇子待你不錯,可想要成大事,就一定是要有人祭道的。”
“别人可以祭道,我也可以祭道,但他不行。”齊臨淵對自己的恩,扶渡想自己這一輩子傾盡所有恐怕都還不完,怎麼可以還要連累他呢。
龔毅看出了扶渡的固執,隻是蹙着眉,沒有言語。
“不是皇後所出的三位皇子,又要四殿下祭道,那姐夫想要推舉的新帝是……”其實問題問出的時候,扶渡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宮中的皇子不多,倒是公主泛濫,排除掉扶渡所說的那幾位,便隻剩下那位協理六宮的蕭貴妃之子——三皇子齊臨潇了。
雖然知道扶渡應該已經猜到了,但龔毅還是認真的回答了他:“我欲擁立三皇子齊臨潇為新帝,你意下如何?”
扶渡搖頭:“不好。”
龔毅問:“為何?”
扶渡似是還未想出理由,暫時不答。
于是龔毅又問:“那依你之見,皇子中誰才是最佳人選?”
“恕小弟愚見,依小弟看,四皇子齊臨淵才是姐夫您想要找的人。”意識到自己的話聽起來偏心意味太明顯,扶渡說了自己的理由,“就像您方才說的那樣,怕齊臨沐上位之後,費家的權勢壓不住。可小弟聽聞,蕭貴妃的母家權勢也不小,不然也不能将她一路扶植上貴妃的位子。皇上讓她協理六宮,為的不就是用她蕭家來牽制住費家嗎?若是齊臨潇上了位,那蕭家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費家,這誰又能猜到呢。”
龔毅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扶渡說得很是在理。最初選人時,龔毅隻考慮了齊臨潇的母妃位高,擁他上位後不至于太過名不正言不順。
扶渡今日所言,是龔毅未曾設想過得方面。
“扶渡,你不要因為四皇子曾在太後面前救過你一命,你就想要偏袒他。”龔毅還在糾結,“四皇子沒有母家的扶持,就算我扶他上了位,他也并不能坐穩的。”
“四殿下雖是不受寵,并非是他不好,究其原因竟是他沒有一個得寵母妃。可這不也正說明了,他繼位後,不會出現我們所想的那些顧慮嗎?”扶渡搬出了自己的一套說辭,“如果是三皇子繼位,以他母家的勢力,你覺得他是聽你的還是聽他母家的?”
龔毅被他問住了,可他仍有自己的堅持:“可我并不是想要找一個完全聽我的話的傀儡,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明君,我想要他能給大齊一個光明的未來。”
“那就更該選擇四殿下了。”扶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将軍,請您相信我,四皇子是完全能擔得起這個位置的,他對像我這樣的奴才都那樣好,又怎麼會虧待大齊的百姓呢?”
龔毅有些動搖,卻還是沒有完全因此改變想法:“可是……小恩小惠或許他不會放在心上,随手就能賞賜給任何一個下人,我卻不能保證他會為了百姓做那麼多。”
“不止是小恩小惠,他真的真心待身邊的每一個人。”扶渡認真道,“而且你又怎麼能确定三皇子就是你想的那樣呢?”
龔毅終于點了頭:“你說的在理。”
“而且我在四殿下身邊這幾年,四殿下的為人我都看在眼裡,是可以相信他的。”扶渡繼續說,“若是有一個人要讓我冒着殺頭的風險去擁立他為王,四殿下才會是我的選擇。”
扶渡話已至此,龔毅當然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想讓他以身犯險去刺殺太子,那邊要選擇齊臨淵做新王。
“好,我允了你。”龔毅說,“既然如此,便像你說的,不能連累四皇子。那你入東宮當差的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