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衆人的面,何蕙丹可不能不承她的情,感動道:“以後多了表嫂疼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傷心。”
畫面一眨眼就從劍拔弩張變成了姐妹情深,屋裡的人一時間都有點反應不及。
姜老太太還有滿肚子的氣,卻如拳頭撞進棉絮裡,發不出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過晚飯,可以擺脫姜家這些人回府去了,聶蘭台這才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在她跟着領路的婆子往大門走時,後面又有人叫住了她。
“表嫂請留步!”何蕙丹邁着小碎步跑了過來,跑得氣喘籲籲的,像是有急事。
藍鵲和翠鳥見來人是她,都是神色一緊,暗想不會臨到回府時還要出什麼幺蛾子吧?
“表妹有何事?”聶蘭台轉過身,笑盈盈地迎上去。
何蕙丹把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描金匣子遞給她,輕聲道:“這些都是從前表哥送給我的禮物,如今表哥娶了表嫂,這些東西我再收着就不妥當了,還請表嫂代我轉交給表哥。”
表兄妹小時候互贈禮物再正常不過,她卻說“再收着不妥當”,這是特地來告訴别人,匣子裡頭裝的是定情之物麼?
聶蘭台一陣無語。
敢情是先前沒炫耀夠,現在又找了個由頭來刺激她的?
先不說這些舉動能不能刺激到人,但這何蕙丹消息也太閉塞了,蕭淳譽心儀相府小姐林恕心的消息兩年前就傳得沸沸揚揚了,連聖上都知道,難道她沒聽說過?
真當自己還是那個讓人念念不忘的小青梅呢?
“好啊,我一定替你帶到。”聶蘭台笑得春花也似,“表妹有沒有什麼話要給世子說呢?話我也可以帶的。”
何蕙丹微笑道:“旁的話沒有,就祝福表哥和表嫂夫妻恩愛,早生貴子吧。”
“多謝表妹!”聶蘭台親熱地捏捏她的手,“那我回去了,表妹以後常來我家玩哦。”
蕭淳譽已經在馬車裡等着了,聶蘭台一上去就把那大匣子遞給了他。
“什麼東西?”蕭淳譽漫不經心道,“你今天收的禮物?”
據他所知,新婦第一次去拜訪親戚,長輩們都會賞下禮物的,平輩也會給。
聶蘭台道:“世子說笑了,我哪裡配得到您外祖家的禮物,這是何表妹給您的。”
她略低着頭,卷濃長睫蓋住了眸子,在眼睑處投下一片濃濃的陰影,語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這陰影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頹然。
隻是馬車裡燈火幽微,光線太暗,蕭淳譽沒看出她身上被潑的符灰。
“你怎麼了?今日在我外祖家受委屈了?”蕭淳譽壓根沒有理睬她後半句話。
聶蘭台搖搖頭,她還沒和蕭淳譽熟悉到談論他外祖家長短的地步,也沒和他親近到受了委屈就向他訴苦告狀的程度。
“沒什麼,就是在外面呆了一整天,有點累而已。”她揉揉自己的肩,盡量把聲線放得更平靜些。
蕭淳譽道:“累了就歇歇吧,還要好一會兒才到侯府呢。”
聶蘭台見他完全無視那個匣子,不由提醒道:“世子還是打開匣子看看吧,這可是你何表妹送的。”
蕭淳譽打開匣蓋,隻往匣内掃了一眼就将蓋子合上了,随後把匣子往腳邊一扔。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他探究地打量聶蘭台,“我與何表妹之間什麼事也沒有,就是年少的時候在一起玩過,送過她一些禮物而已。”
聶蘭台沒想到他會往這上面想,有些好笑,随口道:“人家可未必這麼想,今日拉着我說了半天話,句句不離你呢。”
蕭淳譽一張俊臉頓時有些黑:“她老說我幹什麼,我又不管她穿衣吃飯。”
在他的印象中,自打十六歲以後,他和那位表妹就再也沒有過來往了,今日聶蘭台不提起,他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表妹。
聶蘭台忍不住替何蕙丹叫屈。
人家巴巴地拿出這匣子讓她轉交,大有挑釁的意思,她不接招就算了,這匣子總能勾起表哥幾分過去的情分吧,哪知蕭淳譽也是這樣一副戳不動的死相。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一抹淺淺的笑容從眼底飛出來,染上眉梢眼角,燦爛如初升烈陽。
蕭淳譽将這抹笑意捕捉進眼裡,心裡跟着晃了一下。
這女子真正笑起來時很美,像能驅散一切陰霾似的,隻可惜她平時總端着一副恭敬疏離的樣子,不愛笑,笑也是假笑。
他不自禁搔搔頭,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發自内心地多笑笑就好了。